黎樱应了好,两人便在巷子里慢慢的逛着。
黎樱已经许久没有来这种地方逛过了,走走停停的。不过并没有怎么买东西,倒是买了些吃的。
大抵是见周合之前了短信,回去的路上,黎樱突然问道:“有男朋友了吗?你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她的语气很温柔,隐隐的带了些叹息。
周合一直没结婚,担忧的不止是她。就连贺昶晖也问起过。即便是周合能养活自己,她也并不希望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黎樱稍稍的顿了顿,不待周合说什么,接着又说道:“你小舅舅不是好榜样,别向他学习。”
周合没吭声儿,隔了会儿,才淡淡的说道:“我的事您不用操心,您好好的养着身体。”
黎樱的神色黯然,在此刻忽然就想起了那年她在医院动手术,她过去时她让黎裴远转告她,她不想见到她的话来。
她那时候是难受的,也曾暗自伤神过。直到这次,她陪她来医院,她才知道,她那时候不想看见她,只是不想让她难受。那时候的她,大抵已做好了手术失败的准备。所以才会让她走。大抵以为,即便手术失败了……她也不用那么难受。
但她同样清楚,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插手她的婚事,插手她的生活。
在早些年,她确实是抱着让她联姻的想法的。但现在,她早已不那么想。她已经愧对她了,只希望,她能找一个合适的人,共度余生。
她过去的这么多年,唯一可以放心靠的,就只有她自己。无论是作为母亲的她,还是作为父亲的任誉榕,都从未给予过她任何的帮助。余生,她希望她有一个厚实的肩膀可以靠着,有任何事儿,都有人站在她的身后,为她遮风挡雨。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车里一时安静极了。强自将心里的酸涩压下去,隔了好会儿,黎樱才说道:“阿合,我和你爸爸都对不起你。无论如何,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我和他从离婚后从未联系过。今年和去年,他都给我打过电话。每次打电话,说的都是你的婚事。我这辈子,亏欠得最多的就是你。只有看着你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幸幸福福的生活着,就算是死,我也才能闭上眼睛。”
太过年轻时所犯的错,到了上了年纪,几乎常常都会想起。那时候,她是赌了一口气,厌恶任誉榕,连带着周合也厌恶。现在想起来,她何其的无辜。
他们婚姻的恶果,却要让她一个孩子来背负着。大抵是因为身体不好后闲下来了,脑子里有更多的空间想其他的事儿了。她每每独自坐着或是夜深人静时,常常都会想起,她一个孩子,那时候是怎么过的。如果遇到了坏人……又怎么办?
可是,时间永远不能倒回。她犯下的错,已无力去弥补。
周合的脸上没有表情,不知道是否将她的话听进去,侧头看着窗外。
黎樱的眼中满是哀切,还要说什么的,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车里的气氛有那么些的压抑,好在没多时车就停在了黎家老宅前。
两人下了车,周合将医生所开的药拿了出来,按照说明书分了药倒了水一起给了黎樱,便上楼去了。
白天的天气太过闷热,到了晚上时外边儿雷声轰隆隆的。虽是打着雷,雨却迟迟的下不下来。等着许铭泽正准备和同事一起出去吃东西时,雨却突然哗啦啦的下了下来。这下出去吃东西的计划泡汤,几人都没了胃口,每人一碗面对付了一顿。
闷热时房间里打着空调,这下进去皮肤上立即就起了鸡皮疙瘩。许铭泽将空调关了,站到了大大的玻璃窗前看着外边儿如瓢泼的大雨。
他在这时候一下子就想起了周合来。
几乎没过脑子,他已拿出了手机来。拨了那个已算不上是陌生的号码。
周合那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隔了好会儿才接起了电话来。喂了一声。
她的声音微微的有些哑,许铭泽稍稍的怔了一下,问道:“感冒了吗?”
周合不知道是在床上还是怎么的,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隔了会儿,她清了清喉咙,说了句没有。
她的声音和平常是不一样的,许铭泽的脑海忽然就浮现出那次在医院的天台上,她那孤寂的身影来。他默了片刻,问道:“心情不好吗?”
他问这话倒是让电话那端的周合怔了怔,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回答道:“没有。”
但他就跟没听到她的话似的,说道:“个地址给我,我过来带你出去透透气。”
他说着拿了外套就往外边儿走。
这时候外边儿的雨大,无论是开车还是打车,都是危险的。周合无奈的说道:“我真没事许医生,您不用过来。”
许铭泽已关上了门往电梯边走,唔了一声,说道:“好,我不过来也行。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让酒店工作人员给你送点儿东西。”
要是平时,周合肯定是会拒绝的。但两相比较之下,她更愿意接受明天他让人送东西。迟疑了一下,说了地址。
许铭泽记下来,微笑着和周合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周合再次接到他的电话时已是九点多了,外边儿的雨仍旧在下。不过比起刚下时小了许多。
她是有些疑惑他怎么又打电话的,接起电话来,还未说话,就听到许铭泽温和的说道:“能出来吗?我在外面。”
周合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他说的外面是哪儿。一边儿懊恼自己不该给他地址,一边飞快的换了衣服。
下那么大的雨出去她一时找不到借口,但好在下楼时黎裴远黎樱阿姨都没在客厅里,她悄无声息的跑了出去。
许铭泽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辆车,她出去时车是停在门口的。他已从车上下来,手中握着一把大伞。暗黄的灯光落在伞上,他脸上的微笑在氤氲的雨雾中温暖了长巷里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