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合醒来时脖颈如针扎一般的刺痛着,她睁开眼,入目的是雪白的灯光。她微微的怔了怔,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她立即便看向了自己。
她是在一张藤椅上坐着的,身上竟然还搭了一张薄毯了。她并不惊讶,脖颈疼痛得厉害,她抬起手来揉了揉。
待到疼痛有所缓解侧头看向一旁时,才现她所在的这张藤椅就在床头。而秦仰,这时候正在床上躺着,身上盖着被子。
他原本是闭着眼睛的,周合看向他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来,一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说道:“醒了。”
他的声音仍旧是虚弱的,有气无力的。
这屋子和之前所呆的宅子的布置已经不一样了,没有那宅子暖和,有些阴冷阴冷的。身上的衣服穿得并不多,周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噤。
屋子里除了她和秦仰之外,竟然不见另外的两人。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去了。
周合不知道这是哪儿,她虽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身体仍旧是软绵绵的,就说明药效没有过。也就是说,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带着她和秦仰两累赘,他们不可能走得远,如果推测得没有错,他们应该离那处宅子没多远。
虽是推测出离那宅子没多远,但这显然也是没有任何用的。她的身体中没有力气,不可能逃得出去。
她的脑子里迅的计算着,床上的秦仰已撑着床,慢慢儿的挪着坐了起来,靠在床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费力坐起来的缘故,他那苍白的脸上这时候竟然有了些血色。他的脸上一直都是带着微笑的,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周合不说话他也不生气,稍稍的喘了口气儿,微笑着说道:“饿了吧?这边没有吃的,怠慢了。”
他并不提那两人都去了哪儿。
周合没有吭声儿,撑着想从椅子中站起来。但身体里并没有力气,才刚站起来,立即又坐了回去。
秦仰也不在意她的动作,一连咳了几声。他用手边的手帕擦了擦唇,见周合看向了,他将手帕放到了一旁,微笑着说道:“我就要死了。”
虽是说自己要死了,但他脸上的神色却是隐隐的带着兴奋。苍白的脸上更是泛起了红晕来。大抵是太兴奋的缘故,他控制不住的喘起了粗气儿来。
不知道为什么,周合突然就想到了回光返照几个字来。
她的身体虚软,索性也不去挣扎了,就那么看着秦仰。
知道在接下来的某一刻,这个世界上,就会再也没有秦仰这个人。她的心里并没有任何一点儿悲伤,非常的平静,也并不觉得害怕。
秦仰对于自己即将死亡,也同样是并不害怕的。甚至是带着期待的。被病魔折磨了那么多年,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他平复了一下气息,等着不那么喘了,这才看向了周合,仍旧是微笑着问道:“就要看着我死了,是不是觉得挺解恨的?”
周合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讥讽来,说道:“并不。你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对我来说才叫解恨。”
可不,有些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秦仰并不生气,竟然低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是恨我入骨呐。”稍稍的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我一直觉得,我们算是朋友。”
他说到这儿,又喘起了气来。喉咙里也跟着痒了起来,他原本是打算深吸气将平息下去的,但却并能平息下去。他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还来不及伸手去拿一旁的手帕,鲜红的血液就咳落到了被子上。
这次没有那年轻男子在,没有人替他拍背,也没有人替他递水。他就那么猛烈的咳嗽着。鲜血落在雪白的被子上如花儿一样的绽放开来。
秦仰咳嗽了好几分钟,这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他身边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咳嗽得那么厉害也未有人过来。
他自己是平静的,咳嗽完之后闭上了眼睛靠在床上平复着。他唇角的血液并未去擦,看着妖冶极了。
他那咳声是撕心裂肺的,那鲜红的血液更是触目惊心。周合并未去看,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以为,他身边的人会很快就来的。但却并没有。
床上的秦仰平复了好会儿,这才重睁开眼睛来。看向了周合,唇边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来,说道:“你走吧。”他又喘了口气儿,接着说道:“这儿就在以前那宅子后面,出去就能到巷子里。我吩咐过,他、他们,不敢、为难你。”
说到了后边儿,他的气息急促了起来。
他们费力的将自己抓来,就这样就将自己放了周合是并不相信的。这并不是秦仰的作风。
她没吭声儿,仍旧闭着眼睛。
秦仰的气息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室内一时安静极了。他也没有再说话。
他突然就那么不说话了周合的心里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睁开眼睛看去。就加床上的秦仰的眼睛是闭着的。
他那原本说话就起伏得很厉害的胸口这下完全看不到伏动,周合撑着站了起来,伸出手放到了他的鼻前。躺在床上的秦仰已经没有了气息。已经死了。
周合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几乎是马上就收回了手来。
她在那么一瞬间是慌乱的,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咬牙撑着要往门边走。但身体中实在没有力气,走了两步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她这下索性也不起来了,就那么爬往门边,费力的打开了门。
原本以为外边儿会有人的,但却并没有。外边儿是漆黑的一片,一打开门,就隐隐的有刺鼻的汽油味儿传入了鼻间。
他们是打算防火烧了这里。
周合的脑子里出现了这个念头,心里骇然。拼劲力气的就往外边儿爬。
这儿应该是地下室,四周都是冰冷潮湿的。行动不便是折磨人的,她爬到了通道尽头,这才现那儿赫然是一道铁门。并且,门上是挂着锁的。
爬了那么一段,她的四肢早已是虚软无力。这儿什么都没有,任凭她再怎么厉害,也是不可能打开那锁的。
她索性也不再爬了,就那么靠在冰冷的墙上,喘着粗气,听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