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得林秀玉同意后,景滢一行人走进柜台后的小门——平时宽敞明亮的库房现在显得拥挤而诡异。
“哈……”景滢环视着四面墙上挂着的纸人,“我下这种订单,让几位大师为难了吧?”
林秀玉不打算在有天眼的人面前说谎:“有几位前辈说您离经叛道,但妍大师觉得您想的有趣,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都是些没经过验证的想法,做成一两样能用的就不错了。”景滢抬手取下一盏樱桃大小的灯笼,米黄色纸张以一种繁复而充满美感的方式攒成宝相花型,“比我想象的更完美,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日明灯,点亮灯笼能一定程度的驱散邪祟。】
【大部分物品都是一次性物品,通过焚烧挥作用。】
【纸役门出品通常用于异人的葬礼,具有很强的实用价值。】
【林妍大师期待你师傅的葬礼。】
“别误会,我身边没人要死——师傅的状态很稳定,让妍大师失望了。”景滢将准备好的皮袋子递给林秀玉,将仓库里的东西装进背包里,“能再做些冥钞吗?多多益善。”
林秀玉犹豫了一下才接过装着尾款的袋子:“如果您要的急……闵夫人前天定了一套有主的丧仪,急用。”
“有厉害的异人突然就要死了?”景滢狐疑的眯起了眼睛,“怎么会没有一点准备。”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呢。”林秀玉抿嘴轻笑,“有些人看你从里境出来就觉得他们自己也行……我也不知道太多。”
【死者试图将异术侵入桃花源,被桃花源变成了一丛灌木,异术已经开始失控。】
【死者需要在完全死亡前得到一套丧仪,用于压制化为邪祟的异术。】
“我理解的,你们按规则做事就好。”景滢将目光转向墙角,“最后……你们很厉害,竟然能把我做得这么好看。”
白敬泉和林间只看了一眼墙角立着的纸人都觉得头皮麻。
黄纸扎成的纸人的面庞和景滢一模一样,双眼的位置空空荡荡,唇角微翘,长漆黑。
如果不是肤色偏黄,几乎能以假乱真。
“这东西吸足我的血才算完成,现在只是个艺术品——可能有点吓人。”景滢打了个响指,桑涅恩突然出现,吓得林秀玉倒吸一口冷气,有些可爱,“把它带走。”
白敬泉还能保持平静,林间眼神已经涣散,被震惊冲昏了头脑,下意识的退向门的方向。
“今天外面难得的热闹,我要去逛街了——公费买买买哦,错过就太可惜了。”景滢兴致勃勃的从白敬泉手中接过雪白外袍,“您有时间随时联系我,可以吗?”
林秀玉自然满口答应,亲自将景滢送到了送到柜台前,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送给景滢,说是“纸役门的礼物”,热情无比。
【不接受会被林秀玉理解为不给面子。】
“那就谢谢——好漂亮!”景滢被盒里绚丽如烟火的绢制簪花惊艳了——印象中,绢花是种粗糙廉价的东西。
当白敬泉和林间重新站在石板路上时,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重新回到了人间,却已经物是人非,一切变得陌生了几分。
“那位老板娘可是最标准的异人——怎么样,没什么可怕的对吧?”景滢抚平外袍的衣襟,“那些东西都是做异常物品的最好的坯子,过几天你就会看到半成品了。”
“嗯,没出意外就好。”白敬泉一想到满屋子纸人和纸质人体零件就觉得头皮麻,“你要用那些东西做什么?”
“做鬼。”
“……”
“哦,那边有饰店诶,我要去看。”景滢指了指前方的三层小楼,“师姐说珍翠楼不错,值得看看。”
几人身边路过的不由皱了皱眉。
用“饰店”来定义珍翠楼实在是……还说“值得看看”——一听就是第一次来的新人,看上去还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更何况,珍翠楼哪是普通人说进就进的?
不过没人会傻到说出来,如果没有普雷厄之眼,景滢永远都没法知道有人产生过这种想法。
“老白!”
白敬泉转身的功夫就换了一副笑脸——多了几分矜持,少了几分柔和:“老汪,好久不见啊!”
然后就是默契的握手、寒暄,仿佛久别重逢的好友偶遇,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
【两人以前的关系不算亲密,甚至有过互相背后捅刀子的行为。】
不愧是成年人的世界,人人演技精湛。景滢尽职的扮演着小情人的角色,安静而乖巧的站在白敬泉身后,却感受到了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身上。
汪姓男人身后同样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跟随多年的保镖,另一个是近期招募的异人。】
两人的身份不需要用普雷厄之眼都能区分,打量景滢的那个人皮肤青灰,乍看上去像鬼大于像人。另一个相貌不出挑,对皮肤青灰的异人充满了忌惮和警惕。
“在下凌桓,请问您是?”皮肤青灰的凌桓脸色凝重起来更显的鬼气森森,一开口就让两个寒暄的人突兀的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凌桓搭话的对象。
景滢没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将一个刻着景字的竹片递给凌桓:“抱歉哈,今天不想太引人注意——现在还欠着好几个订单呢,明天再认识如何?”
“当然,当然。”凌桓低头看见油润如玉的竹皮,脸上漾起了僵硬的笑意,“那我就不打扰了,不打扰了……”
汪姓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拉着白敬泉加上了联系方式(用梦网手机),对几人点头示意后就跟着凌桓走远了,留下白敬泉和林间两人面面相觑。
“那也是异人?”等到两人走出视线范围,白敬泉才问景滢。
“嗯,应该说,那才是大部分异人的样子吧。”景滢走向珍翠楼,“其实大部分人能作为异人存在的时间都很短——你知道异人是怎么形成的吗?”
“……天生的?”白敬泉想了想宫玉成和景滢,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