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张重新端上卤煮和烧饼,杨雨用手绢擦了擦筷子和勺子,又要了个小碗,将卤煮分到小碗,再用手了块撕烧饼,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这边才吃到一半,铁子那边两个烧饼两碗卤煮都已经下肚,杨雨再次把剩下的大碗卤煮和烧饼推给铁子,用手绢擦嘴后问:“军子,今儿个怎么个章程?”
顾维军从口袋里扣出三根烟,先分给自己和杨雨,剩下一根放到桌子上。
杨雨笑呵呵接过来,鼻子下面闻了闻,“呵,还带过滤嘴,军子哪弄的?又偷的顾叔的?”
“抽你的,哪那么多话?”顾维军没好气的回复,掏出火柴,给杨雨和自己点上,又顺手将火柴放到桌子上。
“我昨晚想了一晚上,咱们哥仨儿也毕业快一个月了,就这么成天街面上混,打零工,有一天没一天的肯定不行,还是要找个正经班上。”
“也不能光等着,靠着,要父母想辙,咱们自己也要动起来!”
“咱们父辈这个年龄,都已经参军打仗了,死人堆里杀出来!咱们也不能差了!”
“不说别的,咱们整天在街面上混,多打听打听哪里有招工的?都要求什么条件?然后再回家跟父母商量商量也是一个办法吧?”
这时候,铁子三两口干掉烧饼和卤煮,用手背擦了把嘴,叼起烟点起来。
顾维军示意边走边说,率先站起来。杨雨和赵成钢紧随其后。
待其三人走后,他们背后一桌上一位戴眼镜的慈祥老者看着他们的背影点点头。
顾维军一边看路观察,一边放低声音:
“话又说回来,就咱们三家。小雨,杨叔虽然在区供销总社当个小科长,但刚把你姐高中毕业安排进了供销社,人情就用掉一部分了,就你初中的学历,短期肯定不能安排你了吧?再者,你们家为什么搬到大杂院,你应该也清楚?就我婶子的成分,更不应该冒头,所以供销社你最好别想了。”
“铁子,赵叔这人刚正不阿,打49年解放北平后,就从部队转到了公安,但凡跟战友们多聚聚,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片警吧?就以我赵叔的资历不说派出所的所长?当个副所或者指导员没问题吧?你能指望赵叔给你走后门?”
铁子闷声憨气的接过话头,:“我也不想当公安,我爸一年到头的不着家,我妈生小妹的时候要早点送到医院,我妈的身子骨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这还多亏了顾叔特意回东北配的药,不然连下床都费劲!”
顾维军反手搂住赵成钢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埋怨我赵叔,他是真正舍小家为大家的人。我爸说了,今年气候恢复正常了,他和我妈回东北再多搞点药材给你妈配副药,再熬个特制的阿胶,你妈吃完差不多身体就能恢复了!”
“再说回我们家,我爸在轧钢厂这么些年攒了不少人脉,据说年底还能向上动一动,按理说帮我安排个工作问题不大!但是你们想,这几次我跟傻柱打架,是彻底得罪了易中海和傻柱,这两个人能不使坏?易中海是八级工,在杨厂长那也有牌面,傻柱经常给杨厂长做小灶,也能随时递话,能有个好?”
“傻柱有可能,易中海不至于吧?名声很好啊!”杨雨疑惑的问了句。
“幼稚!”顾维军扭头将杨雨也拉到身前,“易中海的名声怎么来的?一个是照顾后院的聋老太太,可聋老太太是街道上挂号的孤寡老人,每个月都有补助,而且都是一大妈帮忙做饭洗衣服,易中海照顾什么了?二是一大妈一直没生出孩子,不离不弃,可我要告诉你们,生孩子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不能单推在女人身上;第三,除了之前我们中院的贾东旭,还有其他易中海的徒弟逢年过节上门么?最后,傻柱现在什么名声?铁子,赵叔提过么?”
“我爸没说过,不过之前我向任哥打听过,任哥说傻柱这个人太浑,听不出好赖话!嘴毒,小心思又多,跟秦寡妇不清不楚的!他们家上没有老人拖累,妹妹又大了不需要照顾,又有三间房,都没有人上门说亲!”
顾维军耸耸肩,給了杨雨你“体会”的眼神。
杨雨急了,“易中海照顾了傻柱两兄妹总没错吧?”
顾维军邪魅一笑,“何大清走的时候把傻柱安排到轧钢厂食堂,又留了两间正房,还给雨水留了一间厢房,傻柱养活自己外加妹妹没问题吧?另外,你们都不知道何大清还每月寄1o块钱回来吧?都是易中海去邮局签领的,外面都没听到风声吧?”
“另外,让傻柱照顾秦寡妇一家,给秦寡妇带饭盒,也是易中海让傻柱干的。”
杨雨傻眼了,“那易中海图啥?”
“易中海没儿没女,你说呢?”
“这不妥妥的伪君子,老狐狸么!”
顾维军叹了口气,“所以老祖宗说的好啊,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另外最关键的是!”顾维军停顿一下,一字一句的说:“我现在还是农村户口!”
“招工可是优先城镇户口!”
“只要有人在厂里上眼药,不管是杨厂长那或者是匿名信,工作都有可能飞!”
“另外,你们也知道前几年街道和厂里劝返农村户口的事情吧,我可是初中毕业了,一旦再出现农村分流,再有人举报,你们说我会不会被劝返?”
“所以啊,我现在最最担心的就是户口的事。”
“只要找好工作,哪怕是学徒工,我的户口也就转过来了。而且最好今年就搞定,明年找工作的更多!”顾维军犹豫了一下,又略显迟疑的对铁子说:“铁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儿,你能不能跟赵叔赵婶商量下,请赵婶把纺织厂的工作先转给我妈,这样也可以转户口。”
“行,没问题,晚上回家就跟我妈说。”赵成钢一点都没有犹豫。
顾维军笑着又拍了一下赵成钢的肩膀,:“急什么?真到那时候再说!这只是最后没有办法时候的应急之策,不一定用的上的!”
这时候杨雨过来打岔,“我说军子,一晚上没见这是长脑子啦,说的头头是道的!”
“那是!”顾维军臭屁的晃了晃脑袋,“要不怎么做你们大哥?”
“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我们仨你年龄最小!”杨雨跳起来做势要踢顾维军的屁股。
“哈哈!那也不影响我做大哥!”顾维军躲着跑起来,“我们先去趟街道。”
快走到街道办事处门口,哥仨互相看了眼,偷偷笑起来,蹲下来,悄么息的摸到门房外。将窗子又打开一点,爬起来漏出眼睛往里面观察一圈,看到里面的老人在打瞌睡,顾维军伸出手,悄悄的向窗边的军用水壶摸去。
“啪!”“啊!”顾维军指尖刚碰到水壶,就被老人用小木棍打了一下。“离老远看到你们几个孙子鬼鬼祟祟的,就知道没好事,又要来偷喝我的酒!”
“哪能啊,秦大爷,我们这不是想考验下老战士的警觉性嘛!”顾维军揉了揉手,站起来爬在窗台上,隔着窗户跟老人聊天。“没想到,您这都睡着了,还耳听八方呐!”
“那是!”秦大爷正了正姿势,清清嗓子,正要开口,顾维军哥仨异口同声的喊:“想当年!”
秦大爷拎起小木棍作势要打,哥仨一哄而散,老人漏出会心的笑容,小声嘀咕,:“臭小子。”
街道办事处是个两进四合院,说起来这个四合院跟杨雨家还有些关系。哥仨蹬蹬蹬跑到主任办公室,“咚咚咚”敲门。
“请进!”屋内传来爽朗的声音。
王主任5o多岁,圆脸,齐耳短,白衬衫,正在写文件,看到他们哥仨,不由轻笑,:“怎么又打架被人家找过来了?”
顾维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姨,哪能啊,这不是想您了么?就过来看看您!”
顾维军自来熟的拿起热水瓶,给王主任的茶杯添了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