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友、白鸣鹤,你们那边如何?”
白鸣鹤看了眼谢君友后,抱拳道:“总爷,北营这边官军可欢实得很嘞,他们虽然也没打炮,可火铳就像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打个不停。
俺们全营攻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死伤数百弟兄,才只拆去了他的头道花篱,连壕沟的边都还没有摸到哩。”
“我且问你,可使上盾车了没?”
“没。依着总爷吩咐,所有盾车、搭桥车都藏着哩。”
刘宗敏面色如常,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知道啦。”
他转过头扫看着军帐内诸将,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两日的佯攻试探,你们也看到了,这勇毅军同咱们以往遇到的官军可不一样。
他们很能沉得住气,且战法又很是狡猾多变,尤其擅使火铳,他们火铳的威力,你们也都是见识过了,不须我再多言。
而最为重要的还是他们能做到上下一心,令行禁止,蛰伏时无一丝动静,打起火铳来又是整齐划一,如此对手,我们还是头一次对上,绝不可掉以轻心。”
“是。”
刘宗敏的目光看向了刘体纯,道:“二虎,你说咱们该怎样打法?”
“不动则已,动若脱兔,宛如下山猛虎,一鼓作气,凭着咱兵力上的优势,轮番上阵狠攻猛打,不给官军变阵之机,直到拿下大关头。”
刘宗敏虽在心下暗暗赞同,但面上却不置可否,转而在诸人身上不断打量,观察着大家的神情变化,突然停在了佟守山的身上,问他:“佟守山,你说该怎么打?”
佟守山虽然也有一点准备,可冷不丁被问到自己时,思绪却一下子被打乱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略微思虑一番,才道:“我看官军必定是有所准备,说不得他们还有炮,只是忍着一直没打而已。”
他说着就看了一眼刘体纯,继续道:“我很赞同刘爷的打法,他官军憋着,咱也憋着,让他不晓得咱要打哪一处,待憋得差不多嘞,咱三面齐攻,从早到晚,日夜不停,我就不信磨不死他!”
佟守山这番话才一说完,谢君友、白鸣鹤等几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佟守山你小子够狠,这他妈的可是拿人命硬填啊。”
不过,佟守山的打法却是说到了刘宗敏的心坎子上,他自大军到达之时起,便命各营一边修砌营垒,一边伐木打制木盾车、搭桥车、云梯等攻城器械。
但却是明言在前,没有他的军令,这些攻城器械都只能藏在大营之后,绝不可擅自拿出来使用。
这边刘宗敏似乎还不满意,他忽然又问道:“谢君友,你平时鬼点子多,今儿咋没话啦?”
谢君友十分诡秘地笑了笑,道:“末将以为,不如将北面的弟兄撤去西面和南面,实则趁夜潜去北面官道边设伏,待明日猛攻其南面和西面。
就如佟守山所说的,从早到晚,日夜猛攻不停,官兵必然心慌神乱,说不定就会从北门冲出去逃命,岂不正中了咱的埋伏!”
“围三阙一嘛。不错不错,你们都很有长进啊。”
刘宗敏看着几人继续说道:“大关头这边注定不能旷日持久,打也不一定就急在这三五日。如今我大军奔袭而来,官军却是以逸待劳,还不到总攻的时机。
各营一面加紧打制攻城器械,一面不停佯攻官军营垒,能破掉花篱,填了壕沟,自然更好,就算不能做到,也要使官军不得歇息,消耗他们的锐气。
从明日起,各营轮番上阵,午前、午后、入夜三波攻打不要停,我倒是要瞧瞧这伙官军能挺多久。”
刘体纯这时也接言道:“官军中的火器,一般能占到两成,就算他勇毅军比别的官军精锐一些,火器能占到三成,那其南西北三处,大约各有不到两千人马的兵力。”
白鸣鹤也接言道:“就算再有一些炮手和骑兵,最多也就是七八千的人马,咱们五六个打他一个,还能怕了他不成!”
经过了这么一番分析下来,众将的胆气顿时就豪横了起来,前时攻营受挫的失意,顷刻间便即消失不见。
…………
“大帅,做决断啊!”
吉珪看着正在听着小曲的罗汝才,惶急地说道:“刚刚得信,李闯王已派他的侄子‘一只虎’李过,奔咱这边来了。”
“哦。李过,他一个人来做甚?”
“是。他一个人带了五千精骑来的。”
罗汝才略微一顿,但转瞬就恢复如常,道:“才五千骑兵,顶不得毛用。”
吉珪摇着头冲那名歌姬挥了挥手,示意她暂且退下,那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一对醉人的凤眼望望吉珪,又望望罗汝才。
见此,罗汝才也只得挥了挥手,示意她暂且退下,那歌姬见状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她轻轻起身没有再出一丝声响地悄悄退了下去。
自此,偌大的军帐内就只剩下吉珪和罗汝才二人,他才开口说道:“大帅,李过的五千精骑并不可怕,然而闯王对大帅的疑心,才可怕啊!”
“啊?”
罗汝才神情一愣,他看着吉珪,道:“你是说……?”
“大帅,闯王那边正是用兵的关键时刻,却派出‘一只虎’带了五千精骑,前来咱曹营这边,不就是来监视我曹营,很显然闯王对大帅已经心疑了啊!”
罗汝才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额头上也闪现出汗珠,映着射入军帐内的微弱阳光,一闪一闪的。
“可……他才五千人马,又能奈我何?”
吉珪也有些着急,他道:“大帅,咱的‘曹营’已有多少人,心向李闯王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