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提到的丫鬟跳井张氏还是听说了一些传闻的,但这事毕竟是长房自己的事情,郑老太太和郑氏具是雷厉风行的手段,哪里寻得到她去置喙。
郑氏突然来了屏翠园,张氏也不清楚她的打算,但看她的认真模样,自然不会拒绝与她一道来找何老太太。
谁知周姨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张氏不满地看了周姨娘一眼,屏退了丫鬟婆子,周姨娘却不肯乖乖出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妻妾争锋,二老爷跟前不去说,在何老太太跟前,张氏很少占到便宜。其中缘由没人弄得明白,明明是最看重嫡庶的何老太太,偏偏对张氏冷淡,与周姨娘反而亲近。
郑氏是不爱搅和她们二房的妻妾之争,也不愿意与周姨娘这个隔了房的妾多费口舌,只不过夏恪卿是周姨娘生的,弄出这种事体来周姨娘竟然还想看他们长房笑话。
郑氏一肚子火气无处泄,冷笑了扫了周姨娘一眼,把素辛的事情从头到脚都说了一遍。
一听素辛肚子里的孩子是夏恪卿的,何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周姨娘哪里还顾得上给何老太太顺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大太太冤枉呦,四爷是爷,我们八爷就不是爷了吗?怎么能让八爷来替他哥哥顶罪啊,这是陷害我们八爷。”
张氏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叫周姨娘吵得烦闷,她扶着何老太太好一顿安抚顺气,又与郑氏道:“大嫂,这事可不是能随便说的,总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郑氏颔:“素辛关在听风苑里,二弟妹你什么时候想听她说就过来听,恪卿身边叫元宝的小厮也晓得这事,我让人扣了。二叔母,要不要亲自审了?”
何老太太双手拽拳,深吸了好几口气。
若没有证据,郑氏不会上门来说这桩事。
死一个丫鬟,这在后院里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一滩烂泥和一和就掩过去了。郑氏不来说,她们哪个知道那丫鬟肚子里还有一个孽种。
即便是走漏了风声,她和郑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妯娌,怎么不知道她的心思。夏景卿做没做过,都是做过了。
既然长房要让夏景卿吃这个哑巴亏,根本不用把事情往夏恪卿身上推。
何老太太的手掌“啪”一声拍在床板上,忿忿朝外头吩咐道:“去把恪卿给我叫来!”
周姨娘一愣,哭声都断了片,泪眼模糊瞅着何老太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夏恪卿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素辛跳井,他就住在前院,早就知道了,但其实他也不清楚为何突然之间,素辛就想不开了。
他可没逼过素辛,半推半就成了事,之后也好了三个多月,要是素辛不情愿,早就跳了,何必等到现在。
等进了何老太太屋里,一眼瞧见郑氏也在,夏恪卿就更加紧张了。
“跪下!”何老太太咬牙切齿,“那丫鬟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碰过了?”
夏恪卿垂着头不吭声。
周姨娘抱着夏恪卿一个劲摇头:“老太太,八爷肯定没做过,您怎么就定了他的罪状了。明明是四爷不对弄大了丫鬟的肚子,怎么能怪八爷,怎么能啊!”
夏恪卿的身子僵了僵,恍惚抬头看了郑氏一眼,又缓缓垂下了头。
原来是因为有了身子才跳的啊……
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了,那是夏景卿屋里的丫鬟,他还能要过来不成?便是要过来了,这肚子也一样留不得。
臻璇在长生居里用过了午饭,陪着老祖宗一块睡了会儿午觉。
正迷迷糊糊着,突然听见外头匆匆脚步声传进来,再一看,夏毓卿冲了进来,后头跟着没有拦住她的怡翮。
夏毓卿这会儿恨死了长房的人,见了臻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噗通”就跪倒在了老祖宗的床前:“老祖宗要替哥哥做主啊。”
老祖宗不知夏毓卿来意,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叫怡翮扶了她起来:“有什么事,好好说。”
臻璇的心漏跳了一拍,隐约觉得此事不妙,她赶忙坐起来:“六妹妹,老祖宗养着身子呢,二叔祖母可知道你过来了?她素来疼你和八叔,有什么委屈她怎么会不给你们做主呢?”
臻璇的本意让夏毓卿千万别给老祖宗添堵,偏偏夏毓卿叫委屈蒙蔽了脑袋,又觉得是长房把过错往夏恪卿身上推,根本不理臻璇。
“老祖宗,今天四哥哥屋里一个叫素辛的跳井没了,明明是四哥哥不检点让那个丫鬟有了身孕,她们长房的竟然说是八哥哥做的,怎么能这么冤枉人啊!”夏毓卿又是哭又是喊。
刚才在屏翠园里,夏毓卿去何老太太那儿找周姨娘,谁知没靠近正屋就被拦了回来。
夏毓卿不放心,悄悄绕到了罩房又躲在了正屋窗外,把里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听见何老太太冲夏恪卿火,听见周姨娘急切地否定,却听不见夏恪卿一点声音。
夏恪卿一定是被这些无端指责给伤透了心,她不明白,何老太太和张氏怎么能凭长房的几句话,就给夏恪卿带上这么匪夷所思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