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伤员被立刻送往附近的大小医疗机构。协会和固定的公司有合作关系,而egoist团也有和另外的医疗团队签订合同,重伤员已经被快车送去急救,剩下的人赶回团里即可,那里有理查德联系的人在等他们。
而在那里,理查德也在焦急地等待着。
凌晨的街景掩映在幽暗之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道路两旁的路灯无精打采地站着,所提供的光芒并不比星光多几分。望向窗外,那些路灯迅向后倒退,前方的道路不断延申,指向家园的方向。
时间已经迫近后巷深宵,必须迅赶回控制区。尽管并不是不能在清道夫的海洋中杀出一条血路,但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况且大多负伤,再有人员折损就不好了。
艾什莉斜靠在彼得的肩膀上睡得正香。清冷的灯光划过她的脸颊,在她的嘴角留下微微的闪光。
彼得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半晌,抬手为她拭去了嘴角的口水。
现在,她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自己又是怎样的存在呢?他记起与天启鸟一战即将落败之时,net对他的低语。
“……是啊,你已经成为了另一种存在。另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存在。”
他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莎娜正疲惫地靠在窗边歇息,团员低语夹杂在引擎的轰鸣与飞驰之声里,彼得无心去听。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双手。
这种力量到底算什么?
时至今日,尽管早已用得不说炉火纯青也算滚瓜烂熟,也知道了这种力量早就融入了他的灵魂,彼得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又将用这股力量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只是轻轻搂住艾什莉,转而看向前方。那里,一片漆黑之中仿佛有未知的微光忽闪忽闪着。
前路漫漫啊。
大巴干净利落地冲进了控制区,稳稳当当地刹住了车。时间刚刚好,再有个十几分钟,就会有清道夫出现在街上了。再来一段时间,清道夫就将淹没后巷。
车子立刻被医护人员和团里的帮手围住,疲惫的团员们纷纷被或搀或抬地下了车。
“呜……嗯?前辈……”周遭的响动吵醒了艾什莉,她打了个呵欠,活动了一下脖子,拉伸拉伸软乎乎的身子,又意犹未尽地伸了个懒腰,这才悠悠醒转。瞧她这样子,仿佛刚刚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样。
“下车吧,好好洗个澡,睡觉去。”
“这种东西,用魔法就……欸?!我、刚刚、怪物……”
“长公主已经被打倒了。大家都被保护住了。放心放心,我在,都没问题的,下车吧。”彼得拍了拍艾什莉的脑袋,站起身来,准备下车。
“前辈,我……”疲劳让艾什莉难以细细思考,一时半会儿她自然难以搞清楚现状。她似乎感到有些安心,却也有些茫然。
竭尽全力与难以战胜对手殊死搏斗、在即将落败的最后一刻做好赴死的准备后闭上了眼睛,再次睁眼已然是凯旋而归……这又如何让人反应得过来?
上一秒还沉浸在绝望之中,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准备,下一秒,一切照旧。
但脑海中的恐惧与觉悟却是挥之不去的,强烈的情感必定会在艾什莉的心底留下点什么——悲伤也好,庆幸也罢,那些幽深的记忆与经历被深埋心底,从此她也有了别人未曾知晓的秘密。
这就是成长。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复杂的滋味。
那真是巨大的恐惧,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令人不寒而栗。然而最大的恐惧却并不是来自于长公主,比它更加令人恐惧的是孑然一身的孤独。
独自面对压抑而强大的对手时,崩溃只能被深埋心底,这并不好受,甚至让人绝望,也只有这样强烈的情感,才能如同刻刀一样在心底留下深深的棱角。
直到她咬牙挺了过来,她方才体会到平日里的嬉戏打闹是这般……幸福。
令人感动到流泪的幸福。
在莫名其妙的感伤中,她看着彼得,双手紧紧拉住彼得的衣角,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两道晶莹的泪滴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眼角淌下。
“前辈……那时、那时你在哪里……”
“……我一直在你身后。”
“呜……骗人……那里什么都没有……”艾什莉再也难以抑制泪水,在压抑于恐惧之中的情感从她的眼中奔涌而出——她扑入了彼得的怀中。
彼得的内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深深的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