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并不孕育它们,孕育它们的是盖满大地的尘埃。只要烈焰燃烧一刻,带着火星的滚烫灰烬就会源源不断地迸,播撒入那些失去了昔日炽热的尘土之中,混合、凝聚为相似的个体。
烈焰并不在意,它们不过是被烈焰施舍了些许余温而凝聚之物,是烈焰赐予了这些可怜的小人儿们生的可能,所以便理所当然地驱使它们为自己而生。灰土聚起的小人儿们,从灰烬中生来,尔后就被驱使着化为灰烬消逝,融于诞生之所。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F-o1-o2被称之为“父亲”。它的傲慢与残忍,以及对自身衍生物的压迫,简直是一个词汇教科书般的具象诠释:
“父权”。
驱使这些焦化少女们,正是它自身能力的一种延伸——它的“父权”,无比强大的支配力。人类的集群潜意识中所深深镌刻之物,此刻具象化地集中在它的身上显现。
“……我大概理解为什么你称这东西为‘父亲’了。”彼得微微颔,若有所思地那自语道。
“恕我直言,先生,您应该思考一下怎么封闭这个通道。”andres罕见地吐槽了一句。
“我在思考了。”
焦化少女们诞生的度和数量正在呈几何式增长,那烈火奋力熊熊燃烧着,将铺天盖地的灰尘和余烬向着四面八方吹去,似乎想要让自己的火种盖满整个世界。
彼得皱了皱眉头。
只是单纯地释放光弹,实在有些效率低下。而且烟尘也实在有些大了,不仅是视线,更是对彼得对灰雾之中的感知产生了些许干扰。
于是,彼得便举起了手杖。一道光浪顿时从杖头源源不断地涌现,同喷薄而出的灰烬对冲在一起——清洁之光势如破竹地泻入传送门之中,一下子就将涌出的灰烬冲散了不少,在传送门的彼端清理出了一片一尘不染的地块。
同周遭那些盖满灰尘的地方比起来,这简直是一片净土。
焦化少女们依然踏着灰烬不断前进着。
然而,当一个焦化少女侥幸躲过了一枚光弹,踏上传送门附近的、尚未被灰尘染指的净土时,它却突然停下了步伐,如同提线木偶现了自己并不需要被操纵一般。
它抬起头来,看着被圣洁光芒环抱着的彼得,第一次产生了困惑的情绪:
它真的需要顶着纷飞的光弹,走到彼得的身边并引爆自己吗?这真的对彼得有用吗?自己——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在那一刻,它似乎短暂地挣脱了父权无处不在的控制与压迫,从愚昧的盲从中觉醒了一般。
更多的少女加入了这位驻足者的队伍。
彼得立刻察觉到了这个变化——越来越多的焦化少女们,正站在洁净的地上,一动不动。
但没有净土是永恒的,当烈焰中诞生的灰烬源源不断地铺开、一点点侵蚀掉焦化少女们脚下的洁净之处时,那些焦化少女们再度身不由己地动了起来,仿佛这些灰尘象征着它们“父亲”权力的延伸,让令人窒息而无处不在的压迫再度施加于少女们。
彼得看在眼里。他的瞳孔之中,忽闪出一瞬思索。
理查德此前被灰尘盖满,似乎也表现出了“身体不受自我控制”和“自我意识消解”的症状,正是被F-o1-o2所控制的特征……
想到此处,彼得心中有了些定数:
……似乎F-o1-o2可以压迫其他个体服从于它,而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似乎它所能施加这种压迫权的范围,就是被它生产的灰烬尘埃所覆盖的范围。
想到此处,彼得不由得抬头看向传送装置本身。
这台精密的仪器上,分明盖满了灰尘。
“andres,我大概明白怎么关闭这条空间通道了。”
说着,彼得轻轻举起了手杖。
温和的光芒,如同泉水般,滔滔不绝地从杖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