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若能手刃几名匈奴小王,世人也不至于感慨“李广难封”。太子烦李广其中一点就是李广的战绩之一,驻守边关时杀了几十名匈奴人,而那些人只是匈奴普通士兵。匈奴全民皆兵,也可以说是匈奴平民,还是已经投降的匈奴平民。
刘彻闻言想笑:“看来你真讨厌他。”
“满朝官吏还有第二个像他心胸狭隘又自以为是之人吗?”太子问。
刘彻细细过一遍,好像没了。
心胸狭隘之人不少,张汤睚眦必报,主父偃有仇必报,而前者认为他该当丞相,非御史大夫,也不曾明示过刘彻。最多希望天子同他心意相通。后者在边关辛苦多年,回到京师被刘彻打发回家,也没敢请求为帝王分忧。以前李广因全军覆没被贬为庶民,也敢上书自荐。身为天子的刘彻一度很佩服他的勇气。
太子:“孩儿身为太子自然不屑同死人计较。可他孙子却不安分。不收拾他,满朝官员还不得以为孩儿是个软柿子?”
霍去病点头:“这倒也是。”
刘彻松开儿子:“好了,不生气了。其实他想同你切磋也不算自不量力。世人又不知道连你二舅和表兄jsg也是你手下败将。”
霍去病忍不住辩解:“我只是不如他身体灵活,不如他剑法飘逸。”
“怎么不说你比据儿大十多岁?”刘彻反问。
霍去病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个儿奴,跟他争什么,“臣还有事。陛下,臣先行告退。”
刘彻抬抬手。霍去病起身又不放心:“太子,以后——”
“知道了。”太子头疼。
霍去病给他个眼神,仿佛说,下次被我抓个正着,我再跟你算总账。
可惜冠军侯的愿望要落空了。
太子先朝李陵手背上抽一下,接着挑开他的剑,行云流水轻松写意的一幕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次世人无法再怀疑传言有误或夸大其词。是以长安最有名的剑客也不敢大放厥辞要同太子切磋。
世家子弟也不敢欺负卫伉。因为世家子弟消息相通,他们知道太子为何跟李陵对上。赢了太子或许可以让未来天子另眼相待。万一被未来天子打的落花流水,未来天子以后敢用他吗。朝中又不缺像李陵这种不上不下之辈。二公主夫君吴蛮子同李陵年龄相仿,早已凭军功封侯。霍去病麾下也有很多同李陵年龄相仿之人,这些人不止骑射与他相当,还比他有经验,个个上过战场。
除非其有大将军和大司马的领兵天赋。然而如今没有匈奴可打,如何证明这点。
太子护表弟,不等于太子表弟无能。卫伉也有同窗好友以及同僚,其同僚不知太子同李陵对上是因为他,因太子剑术精湛,同僚就好奇他身为太子表弟剑术如何。
晚上回到寝室,卫伉掰几个细长树枝与同僚切磋。卫伉的同僚几乎跟他一样凭门荫入仕。不是每个人都是霍光,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金日磾的幸运,多数凭门荫入仕的公卿勋贵子弟资质平平。卫伉现在的剑术是刘据耐心教的,骑射功夫得前匈奴小王金日磾亲传,所以打他同僚跟玩似的。旁观的同僚还没看清楚,同卫伉切磋的人的树枝就被卫伉敲掉。这一招就是太子挑李陵那招。
卫伉不如太子剑法飘逸,但足矣令没有看过太子同人切磋的侍中、郎官们大为震撼。
同卫伉切磋的人好一会才意识到他输了,他攥着卫伉的手臂前后打量,看起来没比他多长一根手指,或比他长一寸啊。
旁观的人中有人听说太子教训李陵是因他要跟卫伉切磋,太子嫌他以大欺小。此人一时不知该同情李陵,还是该替李陵感到庆幸,幸好他没同卫伉切磋。不然他的剑被比他小八九岁的卫伉挑掉,李广能气得活过来。
二月二十四日,休沐,侍中郎官们回到家中,同卫伉切磋的那位不禁同家人感慨,卫伉并非不像大将军,长平侯府也非虎门有犬子,盖因大将军非寻常人也。
大汉立国近百年,多少位英勇将军,前三位舅甥二人独占两席。可怕的是舅甥二人一个四十出头,一个才三十出头,还没到评其毕生功绩的时刻。
倘若过几年匈奴卷土重来,或者周边小国亦或者哪个藩王脑袋驴踢了试图谋反,陛下令大将军和大司马分别带兵,届时再论将军战功,高居榜首的不是舅舅就是外甥。
卫伉同僚家人觉着他夸张,然而细细一数,凭二人首次出征,一个直捣龙城,一个勇冠三军,就能把大汉立国以来大半将军比下去。
卫青和霍去病生活在长安百姓身边,百官甚至知道卫青眼角有几道皱纹,是以不觉着他高不可攀。卫伉同僚的家人没上过战场,以前听人谈论战场上的事觉着很容易。可跟过往的将军一比,不得不发自内心感慨,二人当得起大将军和冠军侯。
此刻太子却不如卫伉的同僚清闲,还有心思跟家人聊功绩。太子堪堪用过早饭,太常亲自带着礼服过来,请太子试穿,但凡有一丝不妥都要重新改过。
织女定下太子加冠礼日穿的衣服鞋袜,连配饰都反复确定之后,就带着衣物同太常一行离开,端的怕太子宫的男人们笨手笨脚把衣袍弄皱了,或刮花了发簪等等。
太子长舒一口气,瘫在榻上,十四五岁的小黄门举起小小的拳头:“殿下,奴婢给您捶捶背?”
太子回头,这个小黄门去年还跟十来岁的孩子似的。自打他到太子宫,厨子爱做新菜,经常叫他试,他脸上有了婴儿肥,肤色好了,个头猛蹿,跟一年前判若两人。春望很是挑剔见着他都忍不住夸一句,水灵。太子不得不感慨老父亲眼光独到。
太子身边这些年不断添人,男子打韩子仁和吴琢起,女子打枇杷之后就没有丑人。
“太常他们太吵,你们也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