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芳:“是。”
刚碰头落座的朱雀坛坛主问:“咦,这位貌美的小娘子可是教主新收的徒弟?”
邀月:“……”
欧阳登:“……”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齐齐易容,要真沿途绑个小姑娘反惹人注目,柳扶微肯配合着扮演个任性小师妹,大家伙竟也由着,她说要换身能看的衣裳,邀月不甘不愿去跑腿,回来时还真捎了件色泽和料子都“很能看”的衣裳。
柳扶微拎起这件桃纱搭金腰带的烟笼裙,皱眉:“你不觉得太艳了么?”
“我可是百花阁的台柱,你敢质疑我的眼光?如你这般笑眼含俏、朱唇丰润的脸蛋,就是穿了一身白也装不了空谷幽兰,还是绯红更能衬出你肤色。”
“……”亲朋好友都没这么夸过她。
“不必感激,就当是袖罗教送你的断头礼。”
“断头”这个说法也是清奇。
没人知道那夜灵域里教主和她说了什么,可邀月欧阳登他们不时将“断头饭”“断头礼”挂嘴边,以至于她都恍惚是否神庙才是什么阴间门派。
要不然,教主大人岂会在临近紫山时,不声不响地隐匿了呢?
话又说回来,这神庙的的确确不像人间所有。
紫山浮于云涛雾海中,远远看……啥也没有,仿佛被天际所隐没,唯当临近山脚,仰望山岭如酣睡卧龙,方才体悟到这造化钟神秀的一隅。
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太吵的话。
上山的路仅一条,眼见四面八方的汹涌人潮,连席芳也没有比“硬挤”更好的路子,将抵达山顶时,已是人人气喘吁吁,夕阳西下。
一缕阳光落下,重重云雾拨开,有人惊呼:“看!那就是登云梯,前边就是天门了。”
登云梯,世人称其为神仙登天之路,也有说凡人行此路必受仙人庇佑,古往今来,前来朝拜者趋之若鹜;而能真正越过那道天门,进神庙者,万中不得其一。
柳扶微说进过神庙自然是瞎掰的,她想着神庙既号称“渡天下苦难人”,她只需称自己是朝廷命官之女,遭妖人所掳侥幸逃脱,知其意欲图谋天书特来告知,他们又岂会将人拒之门外?
此刻见筑如天桥的大门下人头攒动,天门台就是一片白璧无瑕的平台,顿觉高柱上雕刻的“天门”二字替换为“断头”还真是贴切。
袖罗教诸人在后头盯梢,想来是妖邪不能近天门,只有席芳多陪了她走了几步:“有些话不妨说出来,兴许,我帮得到你。”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柳扶微扭头看他,“你指什么?”
“你如此聪慧,怎么会听不懂呢?”
她是听懂了。此人始终看破不说破,任凭她这么瞎搅合,今日过后教主便知他的话才可信,也是等她死到临头求助于他——比如将灵域所见告诉他。
若非亲眼看到他割了几个公子哥的头颅,她都要怀疑这人是隐在魔门的细作。可惜她会被拐到这儿全是拜他所赐,更别提她身上那劳什子种子,真没有回头路了。
“席先生,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什么?”
“我最讨厌配合出演那种衬托别人很聪明、算无遗策的戏码。”
“……”
“所以,回见啦。”
言罢挥挥手,忽略身后那道陡然凌厉的目光,步步朝上。
距天门也不过百来阶,一旦过了那扇天门,她还和上头那堆人一般留在原地,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心脏突突跳着,渗着冷汗的双拳不由捏紧。
阿微,你表现得很勇敢、很洒脱,走到这里也算本事,不必怨自己徒劳无功。
要怪就怪老天爷待你太薄。
不过,老天爷也不是专挑你折腾,你看这登云梯上磕磕拜拜的众生,谁不是满面惨淡,求而不得?
每走一步,她如是自劝道。
她望向高柱上的神兽雕塑,莫名觉得神似她救过的那只黑翅鹞,不由多瞧了两眼。不瞧倒好,这一瞧竟见那只石雕鹞眼睛亮成了摄人的红,并朝她扑打了两下翅膀——
“哎,那个,你们有没看到……”
指尖一比,欲要询问周围的人是否自己花了眼,一转头,周围已空无一人。
她懵住。
不仅是周围,身后亦不见了席芳、邀月、欧阳登还有所有人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