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太孙”这一救,戈平已不自觉向他靠拢:“王子究竟中了什么风?殿下和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新教主开创了一手极其没有下限的妖法……”
金扇一收拢,将王子衣襟往下一扯,但那心口纹着一朵花状刺青,绽得妖娆,宛如从肌理深处透出的鲜红,“名唤,‘情丝绕’。”
正在止血的医官见了,都忍不住一愕:“这、这不是……”
澄明瞪过去,又同戈平交换了一下眼神,道:“我是听过袖罗教是有一种新妖法能令人耽于美色,殿下可否细说?”
“假太孙”踱出两步,道:“万物皆有灵气,人也不外如是,生来种种本就注定——譬如情根,多情者情根多如牛毛,薄情者则一毛不拔,只是常人终其一生也窥不得自己的灵域,只能将种种心境变幻笼统的囊括在七情六欲之中……”
戈平着急听答案:“这和‘情丝绕’有什么干系?”
“假太孙”笑了笑,道:“这情丝绕,本是一种带妖气的情丝,可绕进人的情根上从而控制人的情欲……比如胡塔尔王子,他身上被袖罗教的人种下情丝,是以王子一听我们说要对付袖罗妖女,他才会心痛难耐,要为他‘心上人’报仇雪恨了。”
戈平瞠目:“世上还有这等妖法?”
假太孙道:“可不是?但自袖罗叛变后,听闻新教主受了伤,目前神出鬼没、剥夺他人情根应该是教主的心腹。当然,也不排除教主本尊亲至的可能。如非如此,我也不会赶到灵州来,本打算借戈帅军船去袖罗岛一查究竟……”
澄明问:“未知这情丝绕,可有解救之法?”
假太孙道:“情丝绕虽然会控制人的情欲,所幸时长有限,运气好,过个十天半月,植于身上的情丝慢慢消散之后,当能自愈。”
戈平听懵了,“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情丝纠缠最紧时,情根可随时被拔走,而失了情根之人,情念欲念只能心系一人,从此为其生为其死再不能自持。”
戈平舌头都捋不平了:“为什么要拔、拔走情根?”
“假太孙”哎呀了一声,道:“我刚刚不都说了吗?妖道所图本就是灵力,人的情根上灵气最足,拔走情根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何况,还能继续利用他们,何乐而不为?”
戈平依旧不解:“人的情根也不过是六欲之一,就算没了,思想和意识不还是自己的么?”
假太孙啧啧两声,“小戈将军,你年纪尚轻,未知人之六欲唯有‘欲字’最为可怖,你若是一颗心只惦记一人,任凭世间其他都不能放在眼里了,待那时,人要你往西,哪怕你明知不对,也绝不愿朝东的。”
在场所有男子倶是虎躯一震,露出一种不寒而栗的神色,唯独柳扶微一人心底滋生出了另一种声音:世上竟有此等好事?
澄明看戈平神色惊惶,安抚道:“生来薄情者,纵是被种上情丝绕,能受的控制应当有限。”
“假太孙”轻咳了一声,道:“不错。但有些人的情根欲念多如牛毛,一夕之间被缚在一块儿,那神魂颠倒也就不足为奇了。好比王子……”
这位打抽发癫的王子,原是个某方面泛滥成灾的人,突然被拗成了一枚痴情种,这不,疯了。
戈平觉得头疼。
王子来大渊当质子当成了痴傻儿,渤海国一旦知晓后果难料。
他当即问:“是不是只要在此期间,派人好好看护王子周全就能躲过此劫?”
“只要不被拔走情根,都还好说。”
澄明道:“那我们只需将人藏好,不就没事了?”
假太孙“啧啧”两声:“非也非也。中了情丝绕,就等同于被妖人做了标记,不论藏身于何处,妖人只要想感知都随时能感知得到、想寻随时能寻。五日之前,硕阳世子就是在紫真派的重重看护之下被拔走了情根。”
众人皆惊。
假太孙道:“袖罗教个个都擅伪装,连妖根都能藏匿于无形,换句话说,纵然他们看上去像个平常人,我们也难有察觉。”
说话间,目光再次有意无意朝柳扶微身上瞟去。
嗬,这人还挺有始有终,兜了一个大圈又给兜回来了。
见大家都投来注目礼,柳扶微实在忍不住了:“怎么,这位‘殿下’,因为我是从袖罗岛来的,您就要给我扣个妖女的罪名?”
假太孙金扇一指,“哎,谁心虚谁带入,我可什么都还没说。”
“……”
戈平未轻信,问:“殿下一路查来,那些被妖女害过的人,可知她生得是何模样?”
“中情丝绕者无一例外都想不起此女的模样。
唯一口径一致的是——美。
说是夭桃浓李、瑰姿艳色,要不然如何能将人迷得七荤八素?”
这种虚头巴脑的说法简直把柳扶微气笑了,“貌美女子何其多,你怎么不说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然而她才往前一踏,众人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俨然已将她代入到那形容之中。假太孙欸了一声,反问:“美人再多,如姑娘你这般万里挑一的却少见得很呐,你以为你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啊?”
“……”突然之间不那么想反驳是为哪般。
澄明道:“符姑娘也莫要紧张,殿下也是为防万一。只要你接下来半个月内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我们自然放你离开。”
这是明晃晃要监禁她了?
柳扶微本来还真没想去沾这桩倒霉事,被逼到这份上,只怕再让这假太孙胡搅一番自己真要被铲奸除恶了。
“既是事关重大,民女可以配合,只是这位‘殿下’不也和我一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