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宵禁时间已过。
马车已可行驶。
天未亮,偌大的街道上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
大概是因为耗损了灵力,自公孙虞灵域内出来的一瞬,柳扶微有些天地为倾的眩晕感。她固然有许多话还想细说,只是太孙殿下根本不给她机会,只对席芳道:“天亮之前,柳小姐若回不了家,我不会救人。”
席芳听出言外之意——太孙殿下已决定出手相帮。
便即道:“我即刻派人送教主回去。”
司照将她横抱而起,道:“你只需备好马车,我送她回去。另外,切勿轻举妄动,若生半步差池,公孙虞将性命难保。”
折腾了一夜,柳扶微也真是累坏了,以至于在马车晃悠中打了盹。
期间车轮碾到路边凹处,她陡然一个惊醒,坐直,见身旁的司照手举在半空,不由递去了一个奇怪的眼神:“我刚刚睡着过去了?
司照收起发麻的肩,递去水壶:“嗯。”
她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我们就这么出来了?既然‘梦仙’案有了头绪,是不是现在就要告诉左钰?哦还有,殿下有没有告诉席芳,公孙小姐真正心仪的人是他……”
“柳小姐,你中过梦仙,泡过瑶池,再不眠不休,只会让脉望将你提前吞了。”
她闻言,总算老实了些许,“我就是救人心切……”
司照敛眸,态度依旧淡淡:“原来柳小姐是如此舍己为人之辈。”
“……”还真谈不上舍己为人,只是一想到还有许多女子恐怕都还困在书中,她自不能坐视不理。
司照道:“此案牵连极广,你事涉其中,断不可再贸然出头。”
这一点,她也明白:“我若能躲,自然是愿意躲的……这不是担心已被盯上……”
看她仍是惊魂未定,他到底还是放缓声音:“躲好就是。剩下的,交给我。”
柳扶微转向他。
“怎么?”
“那席芳呢?如果那裴忌酒当真是幕后黑手,席芳也是被害者,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鬼面郎君在大理寺一案,以傀儡线杀害三人,此乃事实。”
“那三人也是害群之马,图谋险恶,席先生也是……”
司照约莫也是倦了,阖眸道:“有罪,可依刑律入罪。”
柳扶微欲言又止。
席芳此次暴露自己死罪难逃,她怎会不明白?可她私心里,又不愿他死,何况他手握她的秘密,尤其袖罗教当下重重困境还需席芳出手……
柳扶微悄悄睨向太孙殿下。
这么下去不行。
明明是她拿了他的情根,怎么反倒是他拿捏了她的死穴?
太孙殿下这一关,还得尽全力疏通才对。
可要怎么做呢?
她想起方才换衣时,她就问过橙心:“拿人情根,当真可以为所欲为么?我总觉得太孙殿下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橙心指尖挠着下巴:“可能是你们之前不曾生情,情根的作用才会收效甚微……不过,情根在手,总归还是更能勾到他心才对。”
“勾?”柳扶微听懵了,“怎么勾?”
“哎呀姐姐,你怎么比我还笨,你如何把他的情根骗过来的,依葫芦画瓢不就好了?”
“那是在水下……”
“一样的。”橙心天真且真诚道:“天底下,哪个男子会拒绝女子的柔软的嘴唇呢?”
柳扶微看着司照的睡颜,这才得空回想起水下的那一吻。
她揉了揉微热的耳垂,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强吻了太孙殿下……我居然真的吻了他?
平日里看,殿下气质淡雅,而如此距离仔细看,又觉得五官秾丽且柔和,鼻梁挺而直,上唇微翘,下唇形状趋于饱满,不厚也不薄,好看到完全挑不出毛病。
可惜水下太冷了,冷到浑身都失去知觉,连触感都想不起来了。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很大胆的念头——如果这样拿走殿下的情根,真的能够得到他长长的庇佑,是不是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只一个闪念,她摇头:阿微啊阿微,盗人情根已是缺德至极,还真想据为己用,那死后真得下十八层地狱的。
自我批判声才落下,还是忍不住反驳:盗都盗了,就这几日若还规规矩矩的,未免浪费……若是亲一亲,就能哄他心软,于我而言也不算亏吧?
司照本就未睡,感觉到她的呼吸临近时,倏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