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照果然不急上车,只牵着柳扶微沉默往前,她当他还恼道契无主,轻声道:“殿下,我这道契来由当真是……没什么印象,现下看来此事多半与左钰无关……”
司照问:“为何会对左殊同说,他没有资格提你的母亲?”
“……”柳扶微干笑两声,斟酌着答:“他……他爹抢走我阿娘,我不乐意他提,这不是很正常的么?”
“你爱憎分明,若当真憎恶他,不会与他一起长大。”
她好像被这句戳着哪里了,慢下步子。看司照回头,她浅吸了一口气,状似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那时……我娘来救我们,那些牛头马面总不能一下子把人都放了……”
“绑匪提出只能放走一人。”司照沉声道:“你娘,选了左殊同?”
柳扶微长睫垂下,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嗯。”
今夜发生太多的事,她知自己心境乱得够呛,怕整理不好还得加剧殿下的心魔,只能尽力不让心中那股酸涩蔓延,“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话未说完,他右手一拉,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
“殿下?”
他收紧手臂,没说话。
卫岭忙示意周围的右卫军背过身去。
她仍旧不明,可这怀抱为她挡住了夜里的风,她听着司照的心跳,跳得比她还快,就好像是……和她一样难过。
一霎时,委屈之心终于找到了安放之所,她默许自己的眼泪滚入他的衣襟。
须臾,司照松手:“我刚刚,嫉妒了。”
她以为自己幻听。
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之所以急着拉你出来,是怕你们互诉衷肠,冰释前嫌,和好如初。”
她全然不知作何反应。
“微微,我嫉妒左殊同。”
“嫉妒他拥有我不曾有的……你的过去,嫉妒他在你心中无可取代的位置。”
“嫉妒你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任性妄为。”
“更嫉妒……鉴心台上,你心中满满当当都是他。”
柳扶微从来没有想过,在距离亲迎日不到一日的夜晚,皇太孙会在她哥哥家门口,对她说:我嫉妒了。
他的声质沙哑且冷冽,匿着一股无名的哀伤。
但眼神却柔和得像在同她告白。
“我心中诸般卑劣,本想瞒你一世。”
她怔怔问:“那,为什么不瞒了?”
“谁让左殊同,有事瞒你。”
“啊?”她没听懂,“他瞒我,是他的事,和殿下……什么关系?”
檐下微风夹杂着一两滴雨珠,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指尖在她额前停顿片刻,拂净:“因为,我不想你的人生总都在悬而未决中,等待尘埃落定。”
她心跳漏跳了一拍。
像流星透疏木,像走月逆行云。
不远处的风轻,望着檐下的人,如鸿剑嗡嗡抖动。
属于神明的灵魂式微,被禁锢的人魂呼之欲出。
风轻的手摁住心房的位置,笑着自语:“这样也好。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你。”
他的目光注视着柳扶微,低声道:“马上,就会把真正的你换回来的。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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