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我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你对这世间万物充满好奇,总有一探究竟之心,也常常会为此对一些人、一些事心生好感。但这些所谓好感从来短暂,一旦这人再无利用价值之时,你就会弃之如敝屐,不会有一丝眷恋……难道你认为,这,也算是真心?”
柳扶微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人……总会变。也许,我对风轻神尊的喜欢是很短暂,但对殿下,就是与众不同!”
风轻闻言,轻轻握住她的肩,动作温柔,但指尖的奇冷透肤入髓:“飞花,我知你恨我,但即便,你想再报复我一次,那也应该是在你得到我神格之后,而不不应学凡人无用的赌气,放弃改命的机会。”
柳扶微自觉对风轻算不上恨,此刻心里好像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来源于飞花:“从你把我囚在这里的那一刻,你就应该知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再信你。”
风轻身上那副从容不迫的驾驶有些维持不住了,却是不怒反笑:“那司图南呢?他不也是罔顾你的意愿,强行娶之,强行囚之,仁心尽失,满身不堪暴露无遗……他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殿下与你不同!”
“哪里不同?”
“哪里都不同。”柳扶微道:“是,如你所说,我从前待殿下……是有不足,可无论他有多么恼我、多么气我,说再多吓
唬人的话,都不曾真正伤害我。而你呢?无论世人如何评价飞花,说她是女魔头,说她会戕害苍生,可她从未对不起你过!她一心为你度天劫,为你驱逐天庭的追兵,她相信你们能够逆天改命。”
她浅浅吸了一口气,道:“是你心里给她定下了这祸世的罪状,更以此为由将她困在万烛殿之下……如今,你走到我的面前,将这一套荒谬的说辞重复了一遍,不觉得自己很是可笑么?这样的你,哪来的自信和殿下相提并论?”
这一迭声诘问,是柳扶微不满风轻贬损司照,更是为飞花鸣不平。风轻意识到什么,蓦地抬起眼:“看来你,并没有真正的想起来。”
“……”
“凡人置身当世,会否定前尘。”风轻像自说自话,“你选皇太孙,不过是认定他才是能够救你脱困的人。”
柳扶微想起令焰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心生憎恶,正待反讥,忽听风轻笑了一声,“可你真的以为,司图南与我不同?你以为,他在知道这一切后,还会待你如初?”
“他,他当然……”
“不,飞花,你根本不了解他,你不曾见过真正的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风轻深黯的眸底像是陷入眸中回忆,“只有我,只有我见过他真正的底色。”
什么过去?什么真正的底色?
“这场宿命,无论谁落入,都不会例外。就算是他……不。应该说,尤其他那样的人,一旦失去了功德,失去了仁心的约束……”风轻双手微微在抖,但唇角勾起,像是笃定,“只会比我更狠,更恨,更绝。”
他的话音充斥着诡异的偏执,柳扶微已完全听不懂了,“你,到底……对殿下做什么了?”
“没什么。”他的脸被烛光映得猩红,溢出嗜血的邪气:“我只不过是……告诉了司图南,你就是飞花。”
*
长夜未过半,漫天黑鸦鸣啼,城南区的紫荧愈弱。
言知行等人终于等来国师府,立即迎上前:“国师,我们过不了结界,还请……”
国师拂尘一抬,轻触结界:“且让老夫以神识入内窥探。”
言罢阖眸凝神入定。须臾,国师霍然睁眼,往后退了一步,弟子们忙上前搀扶:“师父……”
国师抬袖站定:“瘴气弥眼,此处遍地伥鬼,不可妄动。”
卓然道:“是啊,里头至少几十伥鬼……”
国师:“不,至少得有四五百只。”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今夜的伥鬼不过溜出去十几只,就惊动了半数金吾卫……上百?!
卓然忙问:“国师府可能够先救出殿下,再除此伥鬼?”
国师神色严峻:“伥鬼层出不穷,此间必定另有玄机,要救出殿下,需破结界,皆时伥鬼倾巢而出,国师府数十弟子未必有把握阻拦……”
话止于此,众人皆毛骨悚然:岂非意味着整个长安城都要沦陷?
国师府转头命几位徒弟去就请就近的道观、仙门掌门赶来助阵:“为今之计,老夫在此阵外再立一阵法,若殿下的结界支撑不住,尚可再抵挡一阵……”
一直沉默的言知行却问:“那殿下呢?殿下现在何处,若不救殿下,他待如何?”
***
司照半跪于积渊之上,手中软剑已然残破不堪,杀不完的伥鬼仍虎视眈眈缭绕四周。
额头上的汗珠混着血滴落,他木然看着前方,眼神开始失去焦距。
一个时辰之前,风轻就站在此处告诉他:“你未过门的太孙妃,柳扶微,本是我的道侣,妖灵飞花。”
司照:“绝无可能。”
风轻道:“难道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脉望从来只认一主,千百年来,唯飞花一人?”
司照本应不信。可在风轻道出这句话的瞬间,想到近来她种种欲言又止之色,过往谜团由点及面,仿若一注滚烫的铅水自他的头颅灌到脚底。
风轻终于如愿看到司照脸上出现崩裂的神色,问:“皇太孙殿下,未知……这段时日,我的道侣,可还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只此一瞬,司照那口苦苦支撑至今的真气陡然倒行逆施,绷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见他跪跌在水中,风轻缓缓踱上前:“可再是喜欢,游戏也已经结束了。”
血和无望齐齐蔓延。
风轻垂眸,对上司照那双赤红的眼,极其清晰,且又低沉地道:“所以……你的仁心,还有微微,我收回了。”!
容九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