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君就在怀疑我。但是,我没必要向她证明什么。”
“卯月君倒是不怎么怀疑你。唔……你找我,难不成,是为了让我帮你洗清嫌疑?”
“那你应该没这么大本事。”
“我谢谢你噢。”
“但我还是不太明白。”莫恩说,“她死了,不是好事吗?是她自己一心向死,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其他的六道无常,都为此相当紧张。”
“不紧张才怪……这话你可别说出去,不然谁都要怀疑到你头上。且不论想死究竟是出于什么动机,自、意外、他人因素,都是截然不同的事。就算一个人找你说自己不想活了,你当真捅他一刀,是要坐牢的。”
“搞不懂。反正不是我。”莫恩摇着头,“我这次来,是觉得有必要给你多解释一些情况。我知道你从公安厅才出来不久,很多事仍是一头雾水。关于霏云轩的拍卖会,还有瑶光卿的事,我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说个明白。也许你会有什么新的想法。”
梧惠点了点头。
“也可以。那你说吧。”
“我知道在拍卖会当天,瑶光卿还安然无恙。她甚至出现在了拍卖现场。所有的证人都说,楼里起火了,其实是她放的火。但她有意不让火焰烧伤现场的任何人与任何物件,所以并没有留下能被称为证据的痕迹。”
梧惠怔怔地看着他。她真是没想到,莫恩一上来就抛出这么重磅的信息。
“是、是真的吗?照你这么说,一切倒是合理了很多……可是,霏云轩还未重新投入营业呀?取证工作应该已经结束了吧。他们难道不是在对建筑进行修缮吗?”
“刚不是说了吗?根本没有留下烧痕。恐怕只是因为,他们的小师妹受了刺激,需要很长时间的静养。那些事我其实不太清楚,是同僚转告我的。我把虞颖送到现场后就离开了。公安厅的人眼神很好,居然现了我,追了很久。”
梧惠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随即炸得稀碎。
“不是不是,等等——等一下。你说清楚,我有点跟不上了。”她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步,“原来是你……是你啊!是你把她送到五楼那么高的地方——而且,之前把整条街的守卫的注意力都吸走的人,也是你!这一切就说得通了。难怪会……可是,不对啊?”
莫恩的视线像是在注视着苇草的猫,左右移动,不知疲倦。
“什么不对?”
“你为什么要把虞颖送来?你这不是诚心害她吗?”她停在莫恩面前。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因果。”莫恩无奈地撇撇嘴,“我分明是在做好事,将她送到心心念念的朋友身边。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确,也怪我想得太简单了。”
“就这样?你就是为了做慈善?”
“那当然不是。”莫恩坦诚地讲,“只是我知道九方泽不在。再把她带离虞府,我就可以对他家展开搜查了。”
“好啊——你是为了偷东西!”
“是啊。”
他如此大方地承认,反而给梧惠狠狠噎住了。
“你、你偷人家东西干什么?”
莫恩又出一声绵长的叹息。
“这件事,正是我与瑶光卿商议的结果。她知道我那时找她,是为了和她谈论法器的归属权。那之后,反而是她主动找到我,提出了这个可能。她说,‘天权已如此黯淡’。”
“什么意思?”
“我感觉,她是想说,天权卿的身份已经岌岌可危了吧。因为琥珀流传至今,本就是一个不完整的法器,它残缺的碎片怕早就在历史中化为齑粉。它那么脆弱,虞颖的生命又不断地重来。这对人和法器本身都有很大的磨损。在它彻底沦为废品前,我本想交给你的。”
信息量太大,梧惠又要跟不上了。
“等一下,你不要假设我都知道这些情况。你说了这么多,我一点都跟不上啊。”
“哪句没懂?”
“为什么要交给我?”
“你忘了吗?我要你成为星徒。只有这样,你才有权能去阻止莫惟明的调查。”
“……我觉得他恐怕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不过是凤毛麟角。”
“那生命的重来,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莫恩的表情似乎在奇怪,为什么梧惠会觉得这也是个问题,“琥珀的内核,就是会让人不断再生的。她已经活了很多次,每次出现意外,都会重来。但是由于琥珀的功效越来越微弱了,虞家只能另寻他法。”
“另寻他法……”
“那就是将她退回到婴孩的时刻,重新养育长大。”莫恩解说道,“这样需要的能量就小很多。相对地,他们要付出更多的时间成本。因为无法忍受这不断重来的漫长的折磨,她的父母已经放弃希望,基本不怎么回家,投身事业中了。目前只有她的奶奶还在坚持。”
梧惠感到一种莫大的空洞与恍然。
她有想过,养育出这种性格的家庭一定很有问题,责任不能放在孩子身上。但她没有想到实际情况更为复杂,更没有人性。
“这种事,也是你们口中那位大人允许的吗?”
“这并不违反规则。没有人真正死去,也就不存在真正的复活。”莫恩用那一贯平静的语气说,“只是不断地重来罢了。当然,有技术的支持。实际操作起来很复杂,他们也曾为此付出很多努力,背负了很多代价。”
“她的人生就有这么多意外需要重来吗?”
“他们认为,她必须成为足够出色的孩子。但确实,往往还没能达到标准,就因意外夭折。这种意外,也是早期在找到‘正确’的方法前遭到的反噬。他们有求邪神与养小鬼的历史,被索命也是正常。好在,法器让他们能够挽回损失。”
“好在?损失?你是怎么说出这种词?而且她才多少岁,就要对她的品性盖棺定论?”梧惠有些歇斯底里了,“甚至,承受代价的居然是孩子?”
“我是相对于虞家的立场来说的。这么做,能把代价降到承受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