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出乎意料,不是反感就好,李长弈暗自舒了口气。
他们就在禅房里靠墙而坐,聊了很久很久,李长弈偶尔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手绢,偶尔呆呆的看着惊梦,看着他心中的那束光,脸上一直挂着浅淡的笑容。
与此同时,白雅正安静地坐在禅房外,抬眸看着天上的月,那双墨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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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娥山中不似白日那般酷暑难耐,微风拂面时还能感到难得的清凉。
惊梦和白雅趁夜从小界寺返回山斋,途径落花溪时,潺潺流水边还坐着很多人,他们铺着凉席,一堆堆的分散坐在岸边,有的还点上了灯笼,看样子已经打定主意要夜宿落花溪了。
惊梦和白雅安静的赶路,刚走上布满地衣的仙子桥,就听溪边有人吹起笛子。
笛声悠扬,婉转缥缈,不绝如缕。
惊梦不禁被吸引,缓缓顿下步子。
“不如就在这欣赏片刻?”白雅微笑问道。
“嗯,好。”惊梦立刻笑着点点头。
“我今天和长弈说了我的身世。”两人在月下驻足聆听了一会儿后,惊梦说道。
“哦?”白雅目光柔和的看向她,“说明你很信任他。”
惊梦与白雅对视的眸光闪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轻启樱唇说道,“白雅,其实他给我的感觉。。。”
白雅心脏抽动一下,但幸好脸上依旧表现得泰然自若。
“怎么样?”他问道。
“很像哥哥。”
白雅微微一怔,他完全没想到惊梦心中是这样想。
“你哥哥红莲?”
“嗯,”惊梦点点头,眸眼却露出一抹哀戚的笑,“虽然我早就忘了红莲的模样,但长弈。。。他总会让我想起哥哥。他很可靠,对我很好。。。我们会像朋友一样聊天,诉说心中的秘密。。。”她说着眼角有些湿润,随即低头抿了抿唇,“白雅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但一看到他,我就总会想。。。要是哥哥还在,应该和长弈差不多高,差不多俊朗吧?”
白雅眸光微微闪动,心绪顿时又变得复杂起来。
一是因为她从来不主动提她哥哥,也总是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原来她心底是这样的渴望,白雅自觉失察,心中不禁有些自责。
二是。。。二是她说他可靠,对她很好,他们会像朋友一样聊天,诉说心中秘密。
诉说心中秘密。。。白雅喉间顿时有些苦涩,心中也有酸楚上涌,若现在和她说,惊梦,我们毁去那个约定吧,就是那个愚蠢至极的约定,她会如何反应?
白雅指尖微微颤动,他垂眸悄悄的看了一眼正低着头的惊梦。毁掉那个约定吧,我想听你分享你的秘密,我也愿意。。。愿意告诉你。。。我心底深藏的那个秘密。
白雅一番思虑拉扯后,他欠身靠近惊梦,张开嘴唇温声唤道,“惊梦。”
惊梦闻言,抬眸看向他。
白雅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此刻像极了个不经世事的少年,“那个。。。待三年期满后,如果你愿意,我陪你去找红莲吧?”
惊梦眼睫一颤,看向白雅愣了好一会儿,“你。。。你说什么?”
白雅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轻闪,“我说。。。我陪你去找哥哥这么样?哦,当然,还有阿鸢和阿律,他们恐怕。。。”
“一言为定!”惊梦立马打断了白雅,还将手抬起,伸出小拇指,“拉钩。”
白雅眉头微微一皱,“还要拉钩?”
“拉钩就不能反悔了。神明也如此。”惊梦一脸认真,迫切的说道。
白雅看着她那双正在闪动着莹光的秋水,强忍住嘴角的笑意,伸出手,“好,拉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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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山斋,惊梦帮阿律擦拭了身子,看着他沉沉睡去后才回了楼下夏间内室。
夜里有了凉风,将白日的炎热带走了几分,茵褥四周的帷帐也随风轻轻扬起,惊梦脱了外衫躺了上去,宁静的月光从支起的窗牖下晃晃悠悠的照了进来,轻轻的落在她的眉睫上,她摸了摸早些时候被白雅勾住的小指,眸眼笑意盈盈,眼底还微微闪烁着晶亮。
她高兴的抿了抿嘴唇,拉了拉身上轻薄的罗衾,沉浸着月光,沉沉的睡了过去。
忽而,一阵怪风窜入山林,绿涛在夜色中翻涌起伏,惊醒了飞鸟无数,但是,一阵喧闹后山林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