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明善似乎有意要将李长弈那如狼一般锐利的目光摆脱,躬身低头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竟然惊动了刺王殿下。。。真是。。。”
“这是你女儿?”李长弈冷酷的的打断问道。
“是。。。”曹明善眨了眨哭得红肿的眼睛,点头,“是我女儿曹芷念。”
“亲女儿死在雨中。。。父母却怕淋湿自己的衣裳,浸湿了鞋?”
“啊?”曹明善当然知道李长弈在说什么,但他还是装得一脸无辜,望望李长弈,又看看盛杰。
盛杰却一直低着头,不时神情紧张的吞咽口水,仿佛站在这里对他来说是一种酷刑。
李长弈扫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盛杰,拍打着身上的水汽退后了两步,在桌边坐了下来。
柳逢君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问道,“曹明善,仵作还在查验,你先说说究竟生了什么?”
曹明善挪了挪麻木的双腿,正对着李长弈以袖拂泪,哽咽道,“我。。。我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今日傍晚,我照例在巷口摆摊,免费给坊中百姓义诊送药,不到亥时就开始飘雨,我女儿芷念就撑伞出来接我,我们回到家时已经是瓢泼大雨,我先到屋中摆放药箱,出来。。。出来却见芷念还站在雨中,手中的伞也被扔到一旁。。。”
他回忆着老脸白,整个人都在不住的哆嗦。
“她。。。她就那样直挺挺的僵立在雨中,然后。。。然后忽然仰起脸。。。浑身抽搐,就像是憋着气吐不出来。。。”
“憋着气吐不出来?”站在李长弈左侧的儒笙问道。
“是!是啊,”曹明善点头如捣蒜,“可下一瞬!芷念又像是可以呼吸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不断将雨水吸吞进口鼻!”
曹明善回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殿下!大理寺卿!我女儿曹芷念死得冤啊!”
柳逢君和儒笙相视一眼,都皱着眉转身看向李长弈。
“老仵作,你怎么看,是溺死的吗?”
名唤耿酒头的老仵作闻言,赶忙收起验尸的工具,起身朝李长弈拱手说道,“回殿下,死者皮肤湿冷黏稠,脖颈膨胀变白,毛根竖起,口鼻处有白色溺液流出。身上并无任何伤痕,体内也无致命毒素。。。”
“说。。。说重点!”盛杰听着心里寒,着急的低吼了一声,“究竟是怎么死的!”
“水从口鼻入,灌注脏腑,生气壅闭,窒息而死。。。曹家姑娘确是溺水而亡。”耿酒头低头道。
李长弈凝目看着耿酒头,刚刚听曹明善回忆曹芷念溺亡的过程,满腹疑团,直觉不能尽信,此刻听这老仵作验明,曹芷念果然是溺水而亡,心中惊愕难当。
这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有人站在雨中被溺死,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作祟?他心中正在思忖着,地上一直抱着女儿哭泣的老妇人却忽然笑了起来。
儒笙和柳逢君听闻,立即拔刀,一左一右护在李长弈身前,李长弈摩挲着扳指的手指立刻一顿,眸光犀利的觑向老妇。
喉咙沙哑的妇人笑声凄厉,她双肩不停颤抖,突然挺直腰背,扭过头来瞪大眼睛喊道,“是水鬼!是水鬼索命来了!”
盛杰和耿酒头不知是被老妇的模样吓坏,还是被老妇口中之言吓破了胆,脸上血色刹那褪尽,惊慌失措的退到一旁。
就连儒笙和柳逢君也同时紧皱眉头,他们紧握手中长刀,盯视着老妇。
李长弈心下一沉,从他们之间走了出来,“你说水鬼?什么水鬼?”
曹明善闻言眸光一闪,一把拉住妇人的胳膊,“尤娘,你在胡说什么!刺王殿下,大理寺卿都在这,这样的话怎么能胡乱说出口?”
“我没有胡说!没有胡说!”尤娘猛地挣开曹明善的手,头上银钗滑落,乌披散在煞白的面容前,“你不是也闻到了吗?!那股水腥味!”
“水腥味?”李长弈又朝尤娘走了几步,“什么水腥味?”
“那个臭味。。。就像。。。就像死鱼烂虾泡在池中。。。令人作呕。。。”尤娘嘴唇颤抖,说话时神情都有些恍惚。
“是吗?”李长弈转脸对向曹明善。
曹明善抬起头,被那双锐利的眼睛吓得一震,“我。。。我没闻到。。。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李长弈抿唇一笑,笑里没有半丝温度,她蹲了下来,又将目光转回尤娘,“闻到了水腥味。。。就是水鬼吗?”
尤娘双目圆睁,失魂的说道,“我看到了。。。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李长弈又问道。
“一个披头散的小姑娘。。。”
尤娘的话让屋里的空气顿时沉入冰点。
盛杰被吓得靠在墙边不敢说话,只一个劲的吞咽着口水。
“小姑娘?”李长弈的语气却比屋里的空气还冷。
“就。。。就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浑身都冒着黑气。。。是水鬼。。。她一定是水鬼。。。他们来找我们索命了。。。。”
“他们?”李长弈眯了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