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正彼此寒暄着,当中一尊肥躯,沾地就问:“敢问何长老,可知我师父去向?”
“他与林长老奉宗主之命出山去了。”何侍劳应道,“你有何说?”
“长老不知,穆师兄与婉如师妹撇下弟子独自跑了……”童泰假模假样地抽泣着,“那些个妖怪好生难缠,亏得弟子想着师恩未报,万不可易死,这才奋勇杀出一条血——”
童泰话音未落,便听震天一喝。
“好你个童泰!”
原是穆婉茹念及前事,胸间一口恶气难平,早把归山弟子里外寻了几遍,果然觅得童泰身影,风风火火赶过来时,正把童泰之言听个一字不差。
“你这无胆鼠辈,”穆婉茹火冒三丈,“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童泰只道穆氏兄妹有死无生,岂料宠渡半路杀出?闻声细看,顿如见鬼一般瘫软在地倒爬三步,支吾言道:“师师、师妹?你是人是鬼?!”
“便是做鬼,也绝不放过你。”穆婉茹疾步上前,抬脚就踹,牵动腿伤,由痛生恨踹得更狠,“你个卖友求生的崽子,妖怪都嫌你肉臭。”
“你、你们怎会没死?”
“言下之意,”穆多海蹙眉轻笑,“你还指望着我二人回不来咯?”
“你这龟孙儿才该死,”穆婉茹歇口气接过话头,“死不足惜。”
“误会了,误会了。”童泰童泰鼻青脸肿,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又是另一副嘴脸。
“这他妈都能活下来,还有没有天理?那帮妖怪也真是没用!”童泰暗愤恨,“要是被长老救的,老子认了;如果是外人相帮,看老子不抽了你的筋。”
一边义正言辞。
一边做贼心虚。
孰是孰非,不辩自明。
“你这厮活着也是浪费。”穆婉茹犹不解恨,拔剑在手作势欲刺,令在旁众人大惊失色。
“贤侄女儿使不得。”何侍劳惊呼间急急拂袖,挥出一道元气架住了穆婉茹刺出的一剑。
事起突然,何侍劳此举纯粹是下意识地反应,情急之下不免失了分寸,这道元气十分猛烈,将穆婉茹连人带剑拍飞出去,眼见着要率在地上。
“何长老!”苏雪大喝一声,莲步轻移,叠影重重。
众弟子不知那是什么身法,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却见苏雪已到了穆婉茹跟前,伸手一抄,将穆婉茹捞了起来,回头看向何侍劳。
“他童泰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穆清也瞪着眼,“更何况她身上还带着伤!”
“看贤侄女的架势,”何侍劳不以为意,“可不像有伤的样子。”
“我女儿的性子,我这个做娘的最清楚不过。她虽则任性了些,却也识得大体、分得出轻重,先前也就出出气罢了,还能当真刺下去不成?”苏雪面色平静,“何长老此举未免小题大做了。”
“人命关天,焉有小事?”
“放屁!”穆清气得爆了句粗口,“你打的什么算盘,别人看不出来,我能不知?”
“穆长老此话何意?”
“你我心知肚明。”
“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若非陈词,你会如此行事?”
“穆长老这可冤枉人了。”何侍劳眉头一挑,“我主理宗门内务,自问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一视同仁?”苏雪轻笑道,“你还真敢说。”
“今日遭遇妖兵,门下已有损伤,能保全一点便是一点,贤侄女又何必另生事端呢?”
“哼,”穆清恼道,“论歪理,没人说得过你。”
“穆长老谬赞了。”
三人正争论着,殿内一道传音如滚滚天雷。
“弃同门于不顾,当由门规处置,留待陈词回山罚他,自会给个公道,你三个便作罢吧……尔等既至,就都进殿来,本座有要事相商。其余弟子,且去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