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高级病房被装修的仿佛是酒店一般,实木的床,床尾依旧有抬起和降下床头的操控装置,只不过是按钮的不需要再像爆米花机一般手摇。
床头柜上放着一捧装饰假花,看着鲜艳,但只要靠近就会发觉它已经失去了生命力,虚假地在那儿笑着,靠着。仪器还在滴滴滴有规律的发出提示音。
助理收回目光,才发现他老板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那椅子有些矮,也有些小,老板个子高,这么坐着恐怕不是很舒服,腿都伸展不开。
但他却好像没有感觉似的,一动不动,两只手并拢着,轻轻的握着弟弟那只夹着测试血氧饱和度和心率夹子的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向床上的病人。
那人身材就要瘦小的多(),即便是埋在白色的被子里?()_[((),看着也要小一圈。他脸上戴着一只呼吸面罩,吐出的呼吸在罩子上蒙出一层白白的雾气。
助理移开目光,看向那个人的另外一只手,他的手背上插着针管,吊瓶架上摆着两袋水,他起初以为只有一袋在滴落,仔细一看,两袋水却是同时工作着,一快一慢。
快的节奏像海浪,慢的却像呼吸。
穆山显微微侧身,“什么事?”
他声音微哑。
助理回过神,连忙走过去,轻声说:“穆总,这个是医生开的药,说是等一下就要吃。”
他手里放着几片剪过的药板,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有十几片。
“知道了。”穆山显接过,收好,“你去打一点热水来。”
“好。”
助理拎着崭新的水壶,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他刚要去开水间,护士就拦住了他。
“这会儿没热水了。”她说,“你到我办公室来接。”
住院部的热水系统都是统一的,半夜加不了水,好在护士站还有。
助理连忙走过去,接水的时候跟她闲聊,“你们这上夜班的大概几点下班呀?看你们也挺辛苦,天都亮了,还要在这儿守着,是不是等会儿还得去查房?哎,也真是遭罪。”
那护士还没回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住院医生,竟然也没下班。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医生,她的白大褂胸口里还插着几支笔,走过来时,她看了眼病房门,问:“穆总还在吗?”
助理连忙点头,“穆总一直在,让我出来打点热水,等下病人要吃药。”
医生看了眼他的手,说了声不着急,然后就走了进去。助理心一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接好热水,跟着一起进了房间。
穆山显没有开灯,只有旁边留了一盏微弱的灯光。不过眼下天已经大亮,开不开都没什么区别。
躺在床上的那人轻微地咳了两声,医生进去后,他的手似乎抬了抬,穆山显才把头转了过来。
原来没睡着啊。
助理这么想着,赶紧去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
穆山显摸了下他弟弟的头发,起身跟着医生走了出去。助理转过身,房间只剩下了他和病人。
借着天光,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脸小小的,闭着眼,皮肤苍白。
之前一直听说,穆总有个omega弟弟,但不是亲的。他们几个还哄笑了一阵,说,那这可太幸福了,但看着眼前omega憔悴的模样,那些荒唐的颜色笑话在他心里重新翻了出来,却不像以前那样轻松玩乐,反而有些不太舒服。
穆山显跟着医生一直往走廊前面走,等走到尽头的一个小露台时,他关上门,摸了根烟,点火的时候手微微颤抖。
医生默默地看着,没有阻止。
“病人的情况你现在也是知道的。”等他抽了两口,她才轻
()声说,“我建议你转到华新去,远是远了点,但或许还有办法,我们医院没人做得了这个手术。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当年给谢景做预后手术的那位,他老人家年纪已经大了,根本拿不了刀,原本我师父倒是能做,但是他也跟你说过了,很有可能做完之后还比不做的好。万一这情况发生了,在这儿多待一刻都是浪费时间。”
她口中的师父就是谢景的主治医生,陈医生。
住院医生说这些的时候,穆山显指尖夹着香烟、靠在扶手上,一脸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咳了咳。
“华新做不了。”他夹着烟,咳嗽声闷在胸腔里,“我打电话问了,病例也传了过去,也说没有把握。”
没把握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不信任华新。谢景小时候那场手术,就是在华新的某个医生那儿做的,结果做出了大事故。从那之后谢景就不那么相信华新了,对那里的医生有抵触情绪。
虽然当年的医生已经被换掉,但穆山显和谢景一样,不愿意大费周章地转院过去。
手术台上可能会出现很多意外,或许那多一点点的变故就能促成手术结局的逆转。
但说到底,他态度这么消极并不是因为口中的那些原因,而是他明白,谢景的病无药可医。就算是转去华新,就算是那里的医生有方案,敢说手术成功几率很大,但最后结局都只有一种——
就像上一世,谢景诏书中所写的那样,不是他选择了结束,而是“老天爷”选择了在这里结束。
他们都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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