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户书面容僵了一下,然后笑道:“大老爷说笑了,不过是下面的兄弟瞎胡闹,乱叫的匪号而已。实在当不得大老爷的缪赞。”
知县也不反驳,笑着说道:“这乐勇王中昆之事已了,刘户书还有什么事吗?”
刘户书将身边的箱子往前推了推,说道:“属下听闻大老爷高升,特来祝贺大老爷。”
知县微笑的看了刘户书一眼,说道:“哦,这吏部的文书还没下来,你竟然已经知道了。看来你的手已经伸到的巡抚衙门了呀。”
刘户书摇了摇头,分说道:“大老爷好看属下了,我只是县衙一个区区的刑房经承而已,也只能在县衙的一亩三分地里说的上话,那有实力将手眼伸到巡抚衙门呐。这只不过是属下的猜测而已。”
“哦,”知县好奇的看着刘户书,说道,“这你也能猜到到?”
刘户书看着知县微笑道:“大老爷乃是镇安县少见的清官,来了县中一直励精图治想要做一番事业。而自然将我们这等贪俾粗鲁的胥吏视为障碍,而我等自然也将大老爷视为天大的威胁了。”
“大老爷想除掉我们这些障碍,自然要研究我们这些卑鄙小人,我们害怕被大老爷除掉,自然也要研究大老爷这清官了。所以自然知道王中昆这个大老爷拉拢的人,是定在县衙内部的一个楔子。”
“是对大老爷掌控县衙的一个有用之人。对于有用之人大老爷自然是忍让的,所以正常来说就算王中昆犯了再多的错,贪了再多的钱,大老爷都是会容忍的。不会中了乐勇那么简单的计谋。”
“可是,偏偏大老爷您就中了乐勇的计谋,想要刑杀王中昆,以便于将王家抄家。这不得不让属下好奇万分,想来睿智的大老爷怎么会中了乐勇那么简单的计谋呐?”
“属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大老爷就要高升了。高升之后大老爷就要离开镇安县如此的地方担任州府高官,也就不需要控制住这镇安县衙了,也就用不到王中昆了。可是大老爷接下来的操作却让属下迷惑了,有点怀疑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了。”
“大老爷竟然提拔聘用一个一个姓曹的小吏为书吏,还专职风车制造事务。”
“大老爷能升官,自然是靠献上了能增加炼铁产量的风车,那么风车制造院子自然是要把风车从图纸上转换到现实中,这样子大老爷献上的风车才能被上面证实,大老爷也才能获得高升。大老爷开了专职风车制造院子,那么风车就还没有从图纸上转换到现实中,那么大老爷应该还没晋升才对。”
“所以,属下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猜测。可是昨日王中昆从府衙回来,而负责押送他的县丞二老爷却没有回来,让属下一下子确定了原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不过是被大老爷布下的迷雾遮住了而已。”
“二老爷虽然在镇安县是个无权无势的县丞,可是毕竟是朝廷命官,自然比我们这等小吏更了解上面的消息。”
“既然二老爷放下押送王中昆的任务,而去了巡抚衙门跑官,那么一定是确定了大老爷要晋升离开了才会这样子做。”
“那么,属下也就确定了大老爷是真的要晋升了。那么大老爷逼迫乐勇将王中昆逼死也就合理了,大老爷已经用不到王中昆这个小吏了,那么让他把自己的家产贡献出来,让大老爷满载行囊的上任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不过,我等小吏也是母生父养的,也有妻子家小,自然也是贪生怕死的。既然知县大老爷都是要离开的官了,我等也没有必要听从大老爷的吩咐生死相搏了不是。”
知县微笑的点了点头,扶手说道:“刘户书果然是聪明,从蛛丝马迹中就能猜到本县的布局,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能破了局。这次来送贺仪是来嘲讽我这个即将离任的流官的吗?”
“也怪我一时心软,想着马县丞在县衙三年,一直不与我争权夺利,便提前告诉了他我离任的消息。没想到,这个疏忽就让你探得了虚实,也罢,就放过王中昆一命吧。”
刘户书起身将木盒放到知县身边的桌子上,并躬身行礼说道:“多谢大老爷开恩,为我等小吏留一条活路。”
知县笑了一下,打开木盒,一下子却愣住了:木盒内是大乾朝通用钱庄的不记名随见随兑的价值一百两白银的兑票,一百张一摞,一共三摞。
共计价值白银三万两!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钱知县在镇安县当了三年的清知县,除了县衙的潜规的灰色收入外,没有额外的贪过一两银子。除了收受本地富绅联合送的几个小妾丫鬟,还有些许字画外,没有收过一份贿赂银。
三年下来,除了朝廷给的俸禄外,也就攒下了两千余两白银,可以算是大乾朝少有的清官了。
可是这刘户书送的一份贺仪就是白银三万两,自己三年积攒的十余倍,不由得知县大老爷不被镇住。看着这白银三万两,顿时觉得刘户书、乐勇、张居安、李中案等人也没有那么粗鄙不堪了。
知县咽了口唾沫,将木箱子盖上往自己身边挪了挪。这是一份贺仪,算是给自己放过王中昆,不抄王家的一份补偿。也算是一份震慑,刘户书能用这三万两当作知县的补偿,也能用这三万两当作买通知县上级的贿赂。
刘户书站直身子说道:“属下已经安排人去制作万民伞了,只是不知道大老爷的行程,能不能来的及。也让人去寻坊中有名的老者,到时候黄童白叟,卧辙攀辕,即三班六房,亦呼号洒泪,必不敢让大老爷失了离任时的清名。”
知县微笑点了点头,这些东西,要是离任的时候没有,大抵也会被同僚嘲笑的,可是要想有这些,就得需要县衙书吏,县中乡绅的配合。
所以啊,做官难,做清官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