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安接过这枚玉简,脸上这一刻却终于露出了一抹自心底的笑容和期待:
“放心吧,爹。”
说罢,他化作了一抹血红剑光,飞落在了下方的北俱芦洲之中。
看着王易安离去的流光,王魃心中却只有一抹复杂。
王易安的寿元,不多了。
以修士融合真武之道,是借助了阴果的效果,然而阴果最伤寿元,何况真武者的寿元本也比不上修士。
王易安走出了自己的路,可是这条路,却是一条极短的路。
前方能不能走得更远,他也不知道。
可他更不敢在王易安的身上,尝试将寿元注入。
这是一个非生即死的办法,哪怕是如今已经掌握了小仓界部分规则的他,也仍旧无法必然成功。
只看接受寿元的人自己。
这已经不是小仓界的规则,而是更高的第三界海规则。
所以他才让王易安入界,回归真武者群体,希望他能磨砺肉身与元神,均衡一致,才有望突破。
他当然有很多其他应对的办法,比如将王易安的元神植入灵兽体内,便如韩魇子他们一样……可是想到甲十五,这样的心思又一下子淡了。
夺舍之后的王易安,真的还会是王易安么?
与其变得人不人,兽不兽,他宁可放弃这条路。
这便是为人父者的内心,难熬与挣扎,实在无以言表。
“希望能成吧。”
……
北俱芦洲,南部靠近火山的一处聚落。
不大的村子里,都用着粗壮无比的大树树干建造着木屋。
木屋之外,则是悬挂着一头头凶兽冻干的尸体和皮毛。
雄壮魁梧的男人们随意地坐在被压秃了的雪地矮草上,用凶兽皮缝制的酒囊大口喝着品质粗劣的酒水,啃食着凶兽肉,一边畅快交谈着。
篝火升腾。
而旁边孔武有力的女人在刮着凶兽皮毛上的碎肉,用石针勾着手搓出来的麻绳从凶兽边角上穿过……
孩童嬉闹玩耍,顶着凶兽的白色头骨,玩着扮演的游戏。
一头白,一身墨衫,身形颀长的王易安无声地立在村落外,静静地看着,眼中闪过了一抹沉重。
昔日的武国何其壮大,疆域横跨四大洲,虽无修士,可文明鼎盛,物产富足,生活其中的真武者、凡人,几乎个个红光满面,仪礼讲究。
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声文明之邦。
然而如今却俨然已经是原始部落,甚至和昔日的涂毗洲野人们,也不分轩轾了。
这让王易安这个曾经的武国领袖,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接受。
文明,未必一定都是好事,但没有文明,却更是弊大于利。
他没有走进这处村落,而是默默继续行走,前往下一处村落。
北俱芦洲很大,比起昔日的九洲任何一洲都要大得多。
但北俱芦洲又很小,小到整个洲内的真武者们,生存状态都几乎一模一样。
区别只在于有的村落因为有高阶真武者,所以面对凶兽时,可以将凶兽当做食物。
而更多的村落,却因为没有高阶真武者的缘故,只能在凶兽面前艰难生存。
后者,占据了八九成。
狩猎凶兽,死亡与酒……这些几乎占据了北俱芦洲上绝大部分真武者们的生活和日常。
曾经的文明,诸多凡人和真武者们合力总结出来的技艺,如今都似乎已经湮灭在了上一次的大劫之中。
只留下了文明世界的满目疮痍。
和现实世界中纯粹以武力为尊的荒凉原始。
“真武者的未来……在哪?”
王易安默默地思索着。
他知道,这未来不止是要带着真武者们活得更好,更重要的是,如何对小仓界有用,如何摒弃掉与修士的隔阂,甚至更进一步,如何获得与修士一般的地位……
一个群体能够存在和延续,终究是因为其本身便对周围的环境有价值。
若没有价值,则必然会被淘汰。
哪怕这个价值仅仅是用以观赏,也好过全然无用。
而真武者的价值,又是什么?
几乎是一瞬间,王易安便想到了真武者们从诞生伊始,便天然具备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