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怨自己
的贪心。
为什么这样贪。
好吃的糖水尝过一次就够了,难不成还奢望他今后都只为自己下厨吗。
午餐过后,两人一起收拾了餐具。
洗碗和清扫都是全自动化的,收拾起来不过几分钟。
令施婳有些意外的是,贺砚庭午饭后也没有出门的打算,甚至没有上楼回书房,而是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坐着。
电视明明是他打开的,她凑过去坐下后,他却自然地将遥控器递了过来。
习以为常的举动,仿佛家里的电视就应该由她做主一般。
这样闲适悠然的假日,施婳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更何况还有他的陪伴,她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午餐最后时分那点微妙的酸楚也被暗暗的欣喜覆盖下去。
这样平淡而宁静的独处时间,仿佛她与贺砚庭真的是一对感情良好的新婚夫妇,正在享受着短暂的假期生活。
如果婚后的日子都是这样,那未免太美好了。
这些小心思只埋藏于心底,她看起来是很平静的,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实则余光时不时就偷瞄贺砚庭,见他打开了平板,似乎在处理工作。
怕惊扰他,更怕他起身回书房。
施婳小心翼翼地将电视音量调得很低。
没有旁的心思,仅仅是想同他多待一会儿。
午后的太阳暖融融的,透过全景落地窗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
施婳打开了一个旅游节目,画风很治愈,正在探索某个偏僻疆域的风土人情。
她明明是感兴趣的,可不知为何没能认真看进去,难以自控地时而观察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男人。
不知不觉,渐渐泛起困意。
饱食的午后本就容易倦懒,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睡着了。
她睡着后无意识地蜷缩着双膝,像小婴儿入睡的姿势,身体被柔软的沙发包裹着,很有安全感。
她入睡很快,连身上几时被盖上了羊绒薄毯,都一无所知。
午睡的酣梦将她带回十五年前那个潮湿的夏夜。
记忆深处掩埋已久的旧事逐渐苏醒。
原来她与贺砚庭,也是有过去的。
十五年前,她和爷爷奶奶在莲岛的旧筒子楼相依为命。
莲岛又名香山澳,是一座矛盾复杂的城市。
一半穷奢极欲,另一半地瘠民贫。
当年香山澳的福利制度还不似今日这般健全,博。彩。业蒸蒸日上,一幢又一幢拔地而起的赌。场大楼如雨后春笋,遍布本岛和氹仔。
而除了依靠博。彩。业发迹的人们,更多老百姓盘踞在老城区窄小的街道谋生,斑驳的墙壁透着老旧的年代感。
那一年,六岁的施婳尚且不知父母都已经接踵过世。
她还活在爷爷奶奶编织的梦里,以为爸爸妈妈只是去国外工作了,迟些就会回来看她。
爷爷奶奶在楼下开一间店面窄小。逼仄但口味地道的牛杂店为生。
牛杂在当年算是平价,来来往往的食客繁多,大部分的时候爷爷奶奶都在店里忙得脱不开身。
施婳放了学就在家里做功课,写完了就下楼去店里帮忙。
六岁的小姑娘尚且不知何为命运疾苦,从未觉得那日子难捱。
至于楼上那对父子具体是何时搬进来的,她没有印象了。
只知道自从搬来了这对父子,楼上便总是屡屡传来劈啪作响的动静,像是在互殴,但彼此力量悬殊,拳拳闷声震耳,还有少年沉闷的哀嚎隐隐传出。
他们一家老弱幼小,别无依靠,爷爷奶奶素来害怕惹来麻烦,不敢多管闲事。
六岁的小施婳也很懂事听话,奶奶叫她乖乖在家,她便一直照做。
只是那天夜里,她一个人在家,楼上凄厉的嚎叫未免太过渗人,她用小手死死捂紧耳朵,也仍是吓得止不住掉眼泪。
得多疼啊。
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