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萍絮絮叨叨就着这两匹布说如何剪裁,如何绣花,如何缝制,如何用剩下的衣料给樊嫽的弟弟凑件衣服。
温馨的气氛冲淡了樊嫽低落的心情。
一日晚上,刘隆吃完饭,邓绥将他留下,挥退众人。刘隆见状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以为朝中是有什么大事,安静地等待母后发话。
邓绥笑着让他放松下来,刘隆一脸疑惑说:“母后?”
邓绥欣慰地看了一眼刘隆,今年春上小皇帝开始抽条,个头已经到了自己的眉毛处,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长成一个俊秀的青年。
“母后,你有什么事直说吧。”刘隆被母后看得心里不踏实。
邓绥笑说:“隆儿L,你素来有主意,母后……母后直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
刘隆一听这话冷汗直流,说:“母后,我还小,不算大。”
邓绥点头,说:“去年年底母后就与你说过,先帝十三岁时掖庭就开始选嫔妃。母后想问你……咳,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刘隆头皮发麻,脸上飘来红晕,说:“母后,这还早吧。”
邓绥摇摇头说:“不早了。有些女娘刚出生就有了婚约,十岁开始择婿就有些晚了。一家有女,百家求。等你想要找好女娘时,好女娘都被人家抢着聘走了,即便你是皇帝,估计也找不到合适的女娘。”
“掖庭选良家子,先进掖庭学习,然后再入后宫,中间有一段时间。”邓绥将实情摆出:“按照惯例,今年掖
庭采访人选,明年正月入宫廷。”
刘隆平静下来,似乎被母后说动了,斟酌说:“大汉水旱十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情况,儿L以后的精力主要放到前朝。后宫人不愿多,一人即可。其他的但凭母后做主。”刘隆硬着头皮说下去。
就刘隆所知,东汉的后宫并不平静,皇后鸩杀嫔妃都快成常态了。先帝的母亲和清河王的母亲都被窦皇后鸩杀。若非先帝喜欢母后,不喜阴后,说不定阴后也会鸩杀母后。人少点清静。
再者,刘隆当皇帝后根本没有奢望会遇到爱情。皇帝寻找爱情,大半是折腾别人。
邓绥听了刘隆的要求,沉吟几息,然后点头笑说:“母后明白了,你且放心。”
两人说完,邓绥让刘隆回去,静坐思考起这些日子她看过的小女娘。这次相看中的十多人中,邓氏女不在其中。
自从去年两人谈过世家的事情后,邓绥对邓氏前途的担忧完全放下来。
邓氏现在固然煊赫,但其实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大问题。邓绥这一辈尚好,但到了邓凤这一代,十多个小辈竟然都抵不上袁家一孙有才。
这样的邓氏将会因着无人而慢慢衰落,就像建武一朝一宗五侯贵宠至极的樊氏一样,逐渐湮没在京师的世家中。
只要邓氏安分守己,皇帝的目光就不会落在它身上。
想到这里,邓绥长叹一口气坦然接受,月有阴晴圆缺,更何况是家族?
若真有荣宠不衰的家族,就如去年隆儿L所言的那样,整个社会没有流动性,国家将会是一坛死水,逐渐腐烂灭亡。
邓绥想到刘隆的要求,排除了几个性格跳脱不爱读书的女孩,又排除了父兄性格跋扈的几人,这一波只留下两三个女孩。
不过,邓绥没有立刻定下来,而是要再看看。如果皇帝的后宫真如他所言,只有一人,但这人必须要得到皇帝的好感。
邓绥正好是选女史,那就以女史的名义召她们入宫。
次日一早,使者从宫门飞驰而出,将选中女史的消息告知其家人。
樊嫽接到诏令后,欣喜若狂,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她向使者行礼,问道:“拜见中贵人,敢问中贵人贵姓?”
使者和气道:“不敢当女史一句中贵人,鄙姓蔡,承人乏忝为黄门侍郎。”
樊嫽笑道:“原来是蔡黄门,敢问宫中选了几位女史?”是独她一人,还是还有别人?
蔡黄门笑道:“此次宫中一共选了三位女史,另两位分别是扶风耿氏耿纨纨和荥阳阎氏阎雪。两人都是与女史差不多的年纪。”
樊嫽颔首,再次向蔡黄门道谢。蔡黄门告辞离去,樊嫽的喜悦顿时抑制不住蔓延开来,她抓住母亲郭萍的手,脸上的笑容几乎溢出来了。
“阿母,我选上女史啦!”
“阿父,我选上女史啦!”
樊嫽的父亲樊况腿有疾不良于行,因此才被迫辞职归家。回来之后,一直以儿L女为业。
长子尚未得到一官半职,女儿L就身获荣宠,将成为皇太后的近侍,樊况的心中唏嘘不已,但随即被女儿L的喜悦所感染。
樊况对女儿L选女史持中立态度,他既担忧进宫之后会耽误女儿L终身大事,又因为女儿L靠近权力中心而感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