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邓绥病情康复,她又像往常那样处理朝政事务。
但是邓氏兄弟姊妹八人四人早亡一人病重的情况,着实让刘隆忧心不已,生怕母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寿夭。
自此往后,刘隆对母后的身体状况格外关注,常常劝她要劳逸结合。
今年虽有春旱,但幸运的是影响不大,与往年相比,今年的收成算得上丰收。刘隆听到这个好消息开心不已,顺便祈祷秋稼也能风调雨顺。
时光在蝉鸣中流逝,来到炎热的七月。
刘隆和众人都在数着日子过,张衡却紧张极了。
张衡本是不紧张的,但每一个碰见他的人,都会问他七八月会不会发生日食。
众人对日食既害怕又好奇,害怕日食降临恍如末世的场景,但又好奇日食会不会真像张衡说的那样只是一种自然现象。
“不要紧张,错了也不打紧,你能算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刘隆安慰张衡道。
张衡苦笑一声,拱手道:“承蒙圣上厚爱,下臣怕是要辜负圣上的期待。”越临近他预测的时间,张衡就越怀疑自己。
刘隆却笑起来,道:“探寻自然奥秘的道路上充满了曲折。张师傅即便是错了也不怕,一代人做不完还有下一代。”
刘隆虽然对科技史不了解,但他知道步入近代之前,种花的科技一直是领先世界的。
这可是张衡预测的日食,如果出问题了,一定是某个基础原理没有考虑到。
张衡闻言心中一暖,他现在整个人充满了矛盾。
他熟读儒家经典,擅长辞赋,又有吏才,本想以能臣文士闻名于世。然而,无论是皇太后还是皇帝都看重他在天文算数上的才学。
皇太后因为他擅长天文算数,延请他为帝师;皇帝因为他擅长天文算数,将天文历法的事务托付给他。
医卜星象,倡优蓄之。司马迁的这句话道尽了从事此道之人的心酸,其中也包括张衡。
在探索天文星象中,张衡享受追寻未知的美妙与快乐。但他抬起头来,看到周围的同僚,心中充满了矛盾,经常陷入了自我怀疑。
“我这样做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了。”
张衡不知不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稚嫩的小皇帝斩钉截铁地回复了他。
“张师傅,你为什么认为你的研究没有意义?”刘隆反问张衡。
张衡张了张嘴,眼神迷茫地盯着刘隆。
刘隆坦然回视:“这次日食出现的时间,若真如张师傅预测的那样,这就证明日食根本不是什么灾异,也与君王的德行无关。天下之人根本无须惧怕日食。”
刘隆说完指着自己又道:“以前有人说蝗虫是灾异,但自从朕吞蝗虫后,天下百姓勇于灭蝗,敢于从蝗虫口中夺回自己的粮食。”
张衡道:“这不一样。”
刘隆轻笑:“洪水浩浩汤汤,有大禹治水;天现九日炙烤大地,有后羿射
日;王屋山绵延千里,有愚公移山。这就是华夏一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并为之努力与抗争。”
“张师傅你也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啊。日食月食以前人人惧怕,然而你就敢去研究,更令人惊喜的是你还得出了结论。不论成与不成,张师傅你的行为已经接近古之圣人了。”
张衡听了,心田绽放出姹紫嫣红,欣喜激动之余又有些羞赧。
“圣上谬赞,下臣怎敢与古之圣人相比。”
刘隆点头道:“比得比得,张师傅,你不要妄自菲薄。自古以来名将贤臣少之又少,像张师傅这样精通经史和天文算数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天下大治,国威远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仅要靠军事实实力和教化,还要百姓衣食丰足。这就是所谓的仓廪实而知礼节。”
“仓廪实除了百姓辛苦劳作外,还需要像张师傅这样的人才。庄稼缺水,张师傅你们改进水车设计水渠,为庄稼送去水。”
“但是庄稼的生长不止需要水,还需要阳光、土地、肥料和防虫病的药物。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够精准破解庄稼生长的奥妙,对症下药,那么亩产几十石都不是痴心妄想。或许有一天,咱们的后人还能在禾下乘凉呢。”
张衡听到这话,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除了食,还有衣、住和行。现在妇日织一匹,若纺织工具改进后,说不定每日能织五匹、十匹、百匹。”
“还有住,现在百姓多住黄泥屋,夏怕雨冬怕雪,我希望将来一日百姓也能住进宽敞明亮的屋子。而且呀,说不定未来朝发北海暮到苍梧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