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小鸾离开后,陆离端上两杯热乎乎的焦糖奶茶,分别递给帝后二人。
焦糖与奶香汇合成温馨的甜味,让人如处春天。刘隆捧着奶茶,热气透过杯子传到身上,他看向窗外,隔着窗纱只见一片白。
刘隆啜饮一小口,抬头看见母后仍然未喝,道:“母后,你怎么不喝?天气怪冷的,喝些暖暖身子。”
邓绥听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问:“隆儿,为何不同意过继?”过继之后,礼法兼具,若动摇爵位只怕要消耗不少名声与力气。
刘隆闻言笑起来,道:“母后说这个呀,五舅父与忠弟去后,只剩下舅母与柔儿表妹一点骨血。大舅父为人忠厚,能照看二人一时,但能照看她们母女一世吗?”
“母后,左右爵位在舅母与柔儿表妹之间流转,好肉烂在自家锅里。其他人想要封侯,就去建功立业,没道理盯着人家孤儿寡母。”刘隆道。
邓绥闻言,不置可否。其实,她对于西华侯爵位继承的两种处置办法都赞同又不赞同,心中的天平一直在邓氏与阊弟之间摇摆。
罢了,既然下定主意,就不要后悔。
“但愿柔儿能长大成人。”邓绥叹息道。
刘隆笑道:“柔儿妹子将来不仅能成人,还能像女史那样出息呢。我听闻舅母秉性刚强,又擅经史,在她教养下,柔儿妹子一定会成为才学出众的女子。”
邓绥摇头笑道:“我不指望这些,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为阊弟留下血脉。”
刘隆亦点头称是。喝完喷香的奶茶,邓绥招呼刘隆辅助处理政务。
下午,帝后用了膳,只见一个小寺人从外面进来,头上身上落了一层雪,脸色冻得青紫,拱手道:“启禀陛下圣上,马校书郎已经在外殿候着,要为圣上讲经。”
邓绥见了小寺人,知外面雪下得极大,眉头微微一皱,道:“今日天冷,就不去了,免得得了风寒。”
刘隆却道:“马校书郎从南宫踏雪跋涉而来,我到读书宫殿不过半里路。若因大雪而罢,终究不好。春寒夏炎秋雨冬雪,哪一日是读书天?”
邓绥听了,笑骂道:“行行行,我终究是白操心了。江黄门,给圣上穿上厚衣披上大毛披风,陆离把手炉和织室为我新做的兔毛围脖拿来,给圣上戴上。”
江平与陆离听了,赶忙给皇帝换上防寒装备。刘隆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动作笨拙,小脸埋在雪白的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委屈地看了眼母后,辩解道:“下雪不冷化雪冷。现在穿得这么臃肿,等化雪了我要穿什么。”
“去吧去吧。”邓绥见刘隆穿置妥当,挥手道:“回来也要这么穿。”
刘隆辞别母后,挪动出去,到了外面,江平忙打开一柄大青绸伞。
殿外,停着一辆羊车,江平刚想请皇帝坐上去,只听皇帝道:“走着暖和,就走着吧。”
宫人已清扫出道路,湿漉漉的伴着碎雪,路两侧堆了积雪。
刘隆穿着羊皮靴踏在
石板上,隐隐有轻微的溅水声传来。不到半刻钟,刘隆摇摇摆摆就来到讲经的宫殿内,一眼就看见马师在熏笼旁弯腰烤火。
“马师傅,你穿得忒薄了。”刘隆笑着道。
马融扭头看见皇帝,脸上露出笑容,道:“我不怕冷。这算什么,我当年在二辅时,可比京师冷多了。倒是你,穿得……真多。”像个圆滚滚的食铁兽。
刘隆笑了下,缓了一会儿,才去了披风,换上稍薄的外套,命人将桌案搬到熏笼边,捧着热茶喝了几口。
“马师傅,今日学什么?”刘隆收拾好后,问道。
马融笑了笑,道:“下臣与圣上讲《礼记》中的‘丧服四制’一篇。”
“凡礼之大体,体天地,法四时,则阴阳,顺人情,故谓之礼。①丧服开篇就开宗明义……”
刘隆一边听一边点头,这篇文章讲了为什么要服丧、为谁服丧、如何服丧等内容。抛却外面的礼仪,内核讲的无非是维护宗法与皇权。
不同现代社会的小家,汉代大部分人都是聚族而居。小农经济脆弱,抗风险能力差,说不定一场天灾就使人家破人亡。
他们只好借着血缘与地缘结合在一起,共同抵御来自天灾与人祸的风险。
虽不赞同,但是大汉目前管理网络并未触及乡村,也没有实力能为国民全提供社会保障。
他只能认真地听马融讲解当代实情,然后尽己可能做出一些改善。
马融是一位杰出的学者,年少游历四方,讲起课旁征博引,信手拈来,引人入胜。
讲完这篇,马融又详细地介绍了给不同人服丧的时间,着重讲了男女的区别。
女子嫁入男方家庭,身上新添与丈夫一样为夫家服丧的责任。
丈夫娶了岳家的女儿,但为岳家服丧的级别仅仅是意思意思,连出嫁的女儿为父母服丧都降了等级。
马融洋洋洒洒讲完,喝罢一杯热茶,问:“圣上可有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