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肝胆相照的两人开始日渐冷漠,祁慕白察觉他的反常,每次的亲近和解释都被他拒之门外。
直到有人告诉蒋雨浩汤琳买了两张画展门票,其中一张给了祁慕白。
祁慕白还收了。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趁大课间教室没人,妒火酵点燃,第一次翻了少年的抽屉柜,果然从物理课本里翻出了那张和汤琳同场次的门票。
他胸腔不住起伏,扭曲、嫉恨、愤怒、一种被背叛的怒火腐蚀了他的心智。
他知道祁慕白有幽闭恐惧症,最怕黑。
一个扭曲阴暗的想法油然而生。
在放学后,他鬼使神差,编了个谎,把祁慕白骗到一楼的化学实验室,说有老师找。
少年不疑有他,一进门门窗被反锁上了。
手机不在身边,所有尖锐的能砸窗户的利器都不见了。
原本,他只是想把祁慕白关在黢黑的实验室,让他好好感受下他暗恋暗不见光的滋味,教训他一下。
可没想到,那日高年级正好上完化学课,易燃溶剂还未来得及收进柜子,加上天热,火势陡起。
蒋雨浩没想到会生这样的意外,迅开门冲进去救人,但在一刹那,他似乎能看到少年痛彻心扉的目光。
他心虚地捏了把汗,阴暗的念头在疯狂滋生,要是祁慕白出来了,凭他家的背景,绝对能让他坐牢的!!
要是他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和他争汤琳,那群女生的目光也会围着他转,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门掀开一道缝,拿起桌上的助燃溶剂,趁着浓浓烟雾泼了进去。
天色很暗,他拼命安慰自己,就一秒功夫,谁也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大家赶来也只会是几分钟后,这层楼的监控本来就是坏的,人赶到的时候,祁慕白已经死了。
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师生操作仪器不当,没有及时收拾溶剂,加上天干物燥,反正这把火烧不到他头上。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实验室里已经一片狼藉,他被嫉恨懵逼心智,急于杀人,失手,直接引了爆炸。
他不知道,早在他进来之前祁慕白便急中生智地撬开窗户缝隙,从空调风箱旁逃了出去。
由于火势太大,浓烟一片白茫茫看不清,蒋雨浩以为少年还在实验室,一念之差,企图将少年烧死。
几千度的高温爆裂燃响,祁慕白依旧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想把他拉出来。
双手都被烧焦,青筋暴起,笑声怆然。
——蒋雨浩,我不许你死。
——我跟汤琳说了很多你的喜好,对她的感情,她说可以接触你试试。
——画展的门票,她不好意思当面给你,托我给你。
可蒋雨浩却再也听不见了。
最高级全身瘫痪性烧伤,所有神经全坏死,人陷入重度昏迷,成了活死人。
剩下茕茕孑立的少年,也活得行尸走肉。
哪怕祁慕白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替自己掩藏那日血淋淋的真相——
他最好的兄弟欲放火烧死他未遂,竟不慎将自己送入地狱。
多么可笑。
尖锐的谴责和刺耳的舆论落在了少年单薄的脊背上,所有人表面对他言笑晏晏,背后却骂他是杀人犯,指责他才是杀死蒋雨浩的罪魁祸。
物证具毁,只要他向警方澄清是蒋雨浩有杀人之心,便会控制舆论,扭转局面。
可他没有。
面对家长和师生每日咄咄逼人的质问,他沉默,沉默,再沉默。
不是想包庇蒋雨浩,而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蒋雨浩竟扭曲到想杀他的地步。
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祁慕白每晚都在想,如果重来一次,他早点告诉蒋雨浩汤琳试着接受他的话,是不是那日的意外就不会生?
也不是没有恨过。
每日他被戳着脊梁骨骂他是杀人犯时。
他都不止一次地想。
蒋雨浩。
你要是死了就好了。
凶手在极乐世界安度晚年,被害者却在现实里背负着骂名踽踽前行,祁慕白每每想起那个荒诞的夜晚,都觉得这个世界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