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听闻甄嬛离宫前在养心殿疯魔了,竟然以死抗旨不愿和亲,把皇上气得吐血。&1t;p>
又听闻甄嬛登上喜轿前在顺贞门宽衣解带,疯癫无状,浣碧就知道,姐姐不会回来了。&1t;p>
永寿宫那一日,便是她们姐妹之间的永别。&1t;p>
皇上赐甄嬛“贞义夫人”的谥号,也给了甄远道一个典仪的虚职,在京养老。&1t;p>
浣碧苦苦央求,借着皇上对于永远失去甄嬛的伤心劲头,恳求与甄远道夫妇见一面,说要转交甄氏委托的遗物给甄家。&1t;p>
皇上被甄嬛刺杀摩格的大义之举给架住了,只能允了浣碧所求,让她在宫中与他们短暂见一面。&1t;p>
碎玉轩。&1t;p>
这里是荒废已久的宫殿,为了临时见一面甄远道夫妇才简单打扫了一下。&1t;p>
甄氏夫妇老了许多,不如从前那般意气风了,浣碧坐在主位上撇开众人,只像个主人似的招待他们。&1t;p>
“这是越州寒茶。姐姐最爱的方子。皇上来,她也烹此茶款待。”&1t;p>
说着浣碧佯装抹泪,眼神却瞥向甄夫人,她面色不大好,似乎有些尴尬。&1t;p>
“姐姐存下的茶不少,雪顶含翠、越州寒茶都是她生前最爱的,我就一并交托给爹爹了。”&1t;p>
甄远道一愣,没想到浣碧这样当着夫人的面,直接把二十年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1t;p>
“锦嫔娘娘。。。。。。”&1t;p>
甄远道拱手作揖,对着浣碧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该先向夫人解释,还是该先向女儿谢恩。&1t;p>
浣碧见他们二人如此畏缩,便继续说道:“夫人。您生了个好女儿呢,甘为大清嫁入番邦,只是姐姐终究是贞烈之人,不堪被可汗侮辱,还能为国立功。”&1t;p>
甄夫人失去女儿之痛在浣碧字字句句的诛心之中愈强烈,整个人恍惚得晕。&1t;p>
“不过,姐姐又何曾是个本分妃嫔呢?若是想着自己的家人,也不会去甘露寺了。夫人,你说是不是?”&1t;p>
甄夫人伤心得几乎要晕死过去,一口气喘不上来,急得翻出荷包里的救心丸吞下一颗。&1t;p>
“浣碧!”&1t;p>
甄远道一边扶着夫人,一边气恼地望向浣碧,意识到说错了话,又赶紧赔罪道:“娘娘恕罪,微臣一时情急。请娘娘不计较微臣。。。。。。”&1t;p>
浣碧冷漠一笑,眼中却含着泪。&1t;p>
她已经知道了,在爹爹心中,她从来就是奴婢,成了锦嫔娘娘也还是奴婢,从不是他的玉婉。&1t;p>
“本宫计较。本宫不恕罪。本宫绝不原谅。”&1t;p>
浣碧站起来,看着这夫妻俩,咬牙切齿地离去,心中却像是有一个铡刀迅猛地落下,血淋淋的斩杀了甄远道,也斩杀了她自己。&1t;p>
离了碎玉轩,浣碧携着云梦走在进宫时那条冷清无人的宫道上。&1t;p>
过了一会儿,负责接送甄氏夫妇的小太监前来回话。&1t;p>
浣碧目光涣散地问道:“东西都收了吗?”&1t;p>
“收了。两坛茶叶,心肝宝贝似的带走了。”&1t;p>
浣碧知道,爹爹患有咳疾。她早就因为关心爹爹的缘故去太医院问过,按照甄夫人调理法子,他多半是肺热,忌食生冷寒凉之物。越州寒茶和雪顶含翠本就是清冽偏寒的茶,再加上几味寒凉药材的粉末,长久下去,必然无力回天。&1t;p>
如今连能帮衬甄府的温太医都已经死了,谁还能救甄家的人?&1t;p>
浣碧望向天空,心存一丝侥幸。那侥幸之中是爹爹对甄嬛也毫无留恋,绝不会动那两坛茶叶。&1t;p>
可惜,不会的。她知道,爹爹不会的。&1t;p>
爹爹的性子,放不下她们母女,又给不了正经名分,惯会自我感动地愧疚懊悔,犹犹豫豫、拖拖拉拉,既要又要。&1t;p>
对甄嬛,又怎么会转了性子呢?&1t;p>
永远失去的珍爱女儿,实现了男子难以匹敌的忠贞之举,该是爹爹那迂腐文人心中的骄傲吧。。。。。。&1t;p>
爹爹会像皇上那样,用假装的深情把自己都蒙蔽,然后走进圈套,对毒药甘之如饴,最后心甘情愿赶赴黄泉。&1t;p>
娘亲啊,我送他下来了。只是,甄远道他不值得。自由自在吧,甄氏祠堂才是束缚。&1t;p>
浣碧低头收回自己望向天空的目光,轻声喃喃道:“爹爹,你欠我一个甄府小姐的人生。我就收回你父慈女孝的人生,以作偿还吧。”&1t;p>
浣碧继续走在这偏僻冷清的宫道上,心情就像进宫第一日那样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