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走出陈亮的居室不多远,走在院子中,远远看到陈秘带着随从和礼物下了马。
陈秘也看到了陈济,忙几步赶来,伏地跪拜。
“你怎么也来了?”陈济感到好奇,他印象中,陈亮跟这些久居京城的同族并不熟,一般不会私下来往。
陈秘仰头笑答:“臣闻知老将军受伤,特来探望。”
“你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呢,朕也不过才刚知道的事,你就也知道了。”陈济望着陈秘,饶有深意地笑。
陈秘则表现出一副虔诚的模样:“同族连枝,本应互相关怀,况且皇上称老将军为「叔父」,臣岂能不用心?一旦用心,就没有什么消息是不灵通的,臣也就这点小能耐。”
陈济觉得有趣,便点点头:“你起来吧。”
陈秘忙谢恩站起。
“朕这里还真有件事,需要你那点小能耐。”
“皇上尽管吩咐。”
陈济示意陈秘凑近。
陈秘靠近,陈济便低声问:“你那个梅香榭的相好……跟沈老板有多熟?”
陈秘笑答:“那是相当熟了,皇上若有需要她效劳的地方,便是她的福气了。”
“她可能打听到沈老板早些年的事?”
“有多早?”
“比如……沈老板出阁之前?”
陈秘一愣,十几年前……那也太早了,他的相好岚玥也不过才十几岁,“这个恐怕她不能,不过,臣也许可以。”
“你能打听到沈家十几年前的事?”陈济很诧异。
陈秘笑道:“臣方才不是说了嘛,用心……则消息灵通。”
陈济听了,很是满意,“那朕便等着你的消息,你快去看陈亮吧,朕也该回宫了。”
“是,还不知老将军伤势如何,会不会耽误明日上朝呢。”陈秘说着,忙向陈济行恭送礼。
听到「上朝」二字,陈济又猛然想起,“对了,听说你和陈冲几个,因为朕今日没上早朝的事去过璇玑殿?”
一听见这么问,陈秘又赶紧躬身下拜:“皇上恕罪,臣原本觉得,陈国新立,各项规矩尚未定制,缺一次早朝也不算什么,可五兵尚书非说「哪有新君即位头一日就不上朝的」?臣看他气成那样,不得已才陪同前往。”
陈济不过是随便问问,不想陈秘竟会这样作答,还扯上什么「恕罪」?
这顿时勾起了他更多的兴趣,“就因为朕没去上朝?陈冲就那么生气?”
陈秘答道:“回皇上,也因为皇上放江陵王出城之事,五兵尚书质问了璇玑殿的卓总管,说是您没有与他商议……”
“朕做事,还得征求他的意见?”陈济不由得气上心头,又问:“他还说了什么?”
“这……”陈秘似有些为难,不大敢说。
陈济脾气一上来,就不太有耐性,“问你就说!”
“他说当初您自永昌来,势单力孤,若非向他求助,都未必能活着走出孟太后的万寿宴。此番深夜闯宫,靠得主要还是他的兵,您能即位,他才是功,看到您如今如此任性随意,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混账!”没等陈秘说完,陈济就忍不住脱口骂了出来。
陈秘忙闭了嘴。
陈济没有心情再多说话,直接骑马回宫了。
回到璇玑殿,陈济先去偏殿看了桃叶,偏殿内外已经添置了许多冬日所需的各色物品,也增派了几个婢女,清理干净了桃叶身上的黑血,只是桃叶仍然处于昏迷之中。
因为桃叶一直没有醒来,田乐也不敢离开,采苓便让人在桃叶居室隔壁另收拾出一间屋子给田乐暂住。
陈济见一切还算妥当,又自回去休息。
当晚,陈济细问了卓谨,果然卓谨也说陈冲曾质问过江陵王被放出京之事,且离开璇玑殿时带着一脸怒色。
这使得陈济夜里又睡不着,他虽然恼火,却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当初华林园擒拿陈熙、还是近日逼宫迫使司修禅位,确实都是陈冲的兵最多。
如此倒提醒了陈济,同为陈家军,但细分起来仍是各有其主,比他亲兵多的又岂止陈冲一个?今日他们可以拥护他,明日当然也可以反对他。
虽然这四位陈将军论起来都是他的同辈兄弟,但实际上,只有陈秘与他年纪相仿,陈伟、陈歆都比他大好几岁,陈冲则更年长,也就比陈亮略小些,年纪越大,自然威望越大。
而陈亮、霍璩、赵盛、荀翼,虽也年长,但毕竟远离朝堂多年,是为他才回归,影响力多在交州新军中。
可是陈冲不仅年长,还一直在朝,当年曾是陈济之父陈温的部下,却在陈温死后追随陈熙,后又背叛陈熙追随陈济……陈济越想越觉得陈冲不可靠。
陈济还想到了另一件事,成宗即位时,忌惮陈家兵力,将陈冲手下一半兵权都交给了尚云,可是成宗一死,这些兵还是自又倒向陈冲,如此转移兵权又有何用?
他觉得,若要防止未来有人拥兵自立,最好能把追随他的这些将军们手下的兵全都打散开来……就像打牌洗牌一样,每个人每一局手中的牌都在变化,但合在一起还是完整的一套牌……
这样想着,陈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