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之间,那对师兄弟已逃向远方,而凌道带着嘲讽的冷笑声犹在四周回响:“呵呵!混沌界外,不见不散……”
凌道在半空猛然停转,浓重的杀气仍未止歇,卷动衣袍乱而如同风吹,并掀起隐隐的猎猎风响。便在这短短瞬间,他总算是显露了真容,只见一张刚毅且冰冷的面庞上剑眉倒竖,两眼含煞,狂傲的威势令人不敢正视,咄咄逼问道:“师兄,岂能任由孽徒逃至混沌界外?”
四位大巫慢慢围了过来,也是各自的一脸不解。
天宁不慌不忙摇了摇头,手掌一翻,面前多了一块尺余大小的白玉圆盘。他将之举起而默默端详,高深莫测道:“到了混沌界外,又能怎样……”
见状,四位大巫眼光一亮。
天弃恢复了他乱遮面的模样,虽还神色威严,却已杀气收敛,犹自带着几分疑惑盯着天宁的手中之物。
那块白玉圆盘,便是来自古海岛的宝物“九天鉴”,其中拓印着九天的详细,以及往来的途径,极为的罕见而珍贵,称之为神器一点都不为过。如此贵重之物,自然由师兄掌管。而此时此刻,师兄他所言何意?
天宁端详片刻,这才自言自语道:“据‘九天鉴’所示,通往九天之途径,由混沌界外起始,却要穿越一道漫无边际的天地禁制,且凶险非常,有名‘天界’。途中但有毫厘偏差,必定是神魂俱销的下场……”
天弃缓缓来到了近前,沉吟了下,说道:“师兄有意泄露途径去向,并与凌道、青叶相约于混沌界外,无非是想要那对孽徒自食苦果。而他二人分明就是将计就计,到时候不肯上当,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他所指的乃是来自于天宁的一个阴谋,而这位师兄却没有讲明其中的蹊跷,直至眼下的寥寥六人,再无走漏风声的担忧,他这才道出了暗中用意。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挖坑给人跳。而那对师兄弟又岂是善与之辈,分明在施展诱敌深入而各个击破的毒计!
故而,所谓的君子之约,就是明晃晃的欺诈,双方皆心知肚明,又都装着糊涂。至于真正的杀招却始终隐忍不露,只待最后关头方才给予致命一击!
“呵呵!凌道自恃智勇无双,我等又何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天宁收起了“九天鉴”的玉盘,转而冲着近旁的四位大巫抚须一笑,感慨道:“我本来想在平定八荒之后,便带着诸位前往九天,谁料途中生变,且伏灵遭创,接着又与鬼日、鬼夜两位老友失散。而我等没了‘九煞天罗’,也只能看着那对师兄弟肆意妄为……”
四位大巫皆年迈苍老,且满脸的风霜,各自凝神倾听之下,禁不住有些茫然。
天弃似有所虑,一甩满头的乱,深沉道:“师兄,你莫非另有主张?”
天宁抚须沉吟了片刻,清瘦的面颊上没了笑容,幽邃的两眼中透着一丝决然,缓缓接着说道:“‘九天鉴’问世至今,即便竭力隐瞒,只怕眼下也早已走漏了风声。再加上凌道、青叶的不依不饶,以及千荒林一的动向不明,我等日后必将麻烦不断,届时再要前往九天而寻觅机缘,一切都无从想象啊!”其稍稍一顿,继续说道:“如上种种,不容侥幸!故而,我欲借机成行,一则逼迫凌道、青叶中计,二则为我魔修同道探路……”他话到此处,看向天弃与四位大巫,颇为苦涩道:“此去生死未卜,本人别无选择。而为保魔修传承不失,并不强求诸位随我同行。至于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到了这个时候,天宁终于道出了他的苦衷。
九天是个好地方,使人充满了遐想。
仙道中人在历尽千万苦之后,终于修至洞天后期的圆满,试问,谁不想再上层楼?而洪荒至今不过出了三位帝皇至尊,修至罗天境界太难了!唯有去了九天,或许便可如愿以偿!
九天也是生死莫测之地,此去踏上的就是一条不归路。迄今为止,有谁见过三位皇尊回转?
再者说了,人都走了,中天魔城与魔荒岂非要就此荒弃?祖宗传承又如何延续?或许最好的法子,便是有人先行探路,既保神器与九天途径不失,又免根基大乱,还能给后人留下几分念想与期盼!
天弃稍加斟酌,沉声道:“兄长!你不妨带着脩济、申达、平穆、孜天四位大巫同行,既占了顺势而为的先机,又有掩人耳目之便利……”
四位大巫感怀不已,忙拱手致意。
天宁稍稍迟疑,似有不舍。
天弃接着说道:“我倒是要留下来,与那个林一较量一番,且看来日的洪荒何人为尊……”他不容天宁说话,将手中的魔叉往前一指,又道:“事不宜迟,追上凌道与青叶再行计较!”
天宁禁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自语道:“但愿苍天有眼,此去一帆风顺!”
一行六人,瞬间远去。
此番情景,着实值得玩味。无论是凡俗间的升斗小民,还是纵横八荒的仙道高人,但有前途莫测之际,多半会祈求上苍的庇佑。而与其这般抬头看天,倒不如回头看看身后,看看有没有扑蝉的黄雀,看看有没有坐享鹬蚌之利的渔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