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书勤一刀劈去,“铮”的一声响,那教堂大门岿然不动。拳民们便涌上台阶来,掌打脚踢,无甚用处。
顾旸见了,便问赵三多道:“赵前辈,之前打过的两个教堂,却是怎么突进去的?”
赵三多道:“都是用的那火铳,或是众人齐心推开。”
顾旸笑道:“不必耗费力气了,且让晚辈试试。”说罢,右掌在半空中画个圆圈,飘然拍出。那掌风拍到门上,并不见动静,片刻之后,两扇门却忽然沉沉倒下了。
众拳民在那瞬间,便举着火把一拥而入,乱脚踏过教堂大门。
顾旸使的这掌,灵感却是来自那丐帮阳谷县分舵舵主农竹的那招“亢龙有悔”。
这招“亢龙有悔”是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一式,以刚猛磅礴却又能放能收为精要,历代只传帮主,跟顾旸蓬莱派、武当派一脉的柔中见刚并非一路,后几乎失传。
农竹虽未曾传授顾旸,但顾旸天资颖悟,在看过他出招动作以后,竟将之与蓬莱派的运力技巧融会贯通,故而大门出现那样先不动、后倒下的效果。
顾旸道:“阿黎,你跟如雁在门外等我。”
苏见黎听得这个称呼,又是欢喜起来,嫣然一笑道:“好。”
只见教堂之内已是熄了灯火,一片漆黑,顾旸便索了根火把,各处照着,并不见一人。拳民们几天前就围住了教堂,轮班看守,便是一只鸟儿也飞不出。
此时拳民们把教堂填得水泄不通,教堂以内也被火把耀得亮堂堂的,四面墙壁花白,镶着一道道金边,又抠出一个个扇形门。教堂正上方有一幅壁画,绘着一些裸体人、长袍人,都是外国长相,还有云彩、太阳,颇为华丽。
教堂深处有许多桌椅,两侧立着不少神像,顾旸叫不上名字,也不想叫。
那些神像有男有女,都是神情肃穆,目光空洞,却又有一种难言的深邃,似乎能把人吸进去似的。
纵是拳民们喧嚷不息,纵是顾旸不懂宗教,却也感受到了此处的庄严神圣。他望着那神像的眼光,心中隐隐有些恐惧怪异,忙把视线移开,却又忍不住转回头去看,一时竟忘却了要捣毁教堂的念头。
突然,“咔”的一声,跟他对视的那个神像身分离。顾旸急看去时,是一个拳民一刀把那神像砍翻了。
“洋人的妖魔像,你只顾望他作甚!还不动手!”那拳民叫道。
顾旸转头看去时,见那一尊尊神像都已被推倒,拳民们刀枪齐刺,戳得粉碎。
随之而响的是几声惊叫和听不懂的话语,原来那些教士、教徒、修女、孩子都静悄悄地躲在神像之后。只见他们有的裹着黑袍,有的穿着红衣,还未起身,便已被拳民们愤怒的足履踩成肉饼。
血光既起,教堂愈狂乱起来,拳民们雷鸣般的吼叫声震天动地,已听不到猎物们的哀嚎。
顾旸本来也想上前助一臂之力,可拳民实在太多,每现一个教徒,便将其狂杀于一瞬。顾旸还看到有几个教徒是中国人的面孔,但也只是在眼前一闪,刹那之间便溶解在怒吼的人潮里。
众拳民把神像后藏匿的教徒杀尽,又奔向那教堂深处的长桌子和两排椅子。拳民们还未及跑到,那长桌子突然自己飞到空中,朝众人砸来,但还未落地,便已被群刀乱枪戳成了木屑。
长桌子原来的位置,却有一伙教徒抱头而逃。拳民们挥着刀,舞着矛,直冲上去,一个一个,都刺死了。
顾旸仍站在那座断了头的神像前,嗅着这满教堂的血腥味,听着这潮水般的喊声,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
忽听苏见黎低声道:“顾大哥。顾大哥!”
顾旸一愣,转头看向她,她已在自己身边,应是自门外挤了进来。
顾旸道:“如雁呢?莫让他看这般场景。”
苏见黎道:“我托了位大婶,先在门外暂时照看。顾大哥,我看你好久了。你怎么不动?下不去手?”
顾旸顿了片刻,心想:“我怎么不动?我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