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聂士成马蹄要踏到顾旸身上,忽然一道紫光流掣,甩中马颈。
聂士成蓝袍鼓起,一跃落地。坐骑虽是千里宝马,但没来头着了这一鞭,也是翻身倒地。
“保护提督大人!”众兵急忙后退,围在聂士成身旁。张汝梅和苗玉珂早已拍马奔到一边。
“哈哈,不必了!”聂士成把手一摇,在场众人也都循着那紫色的光影望去,只见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儿,手里握着一条紫色的长鞭,约莫十七八岁,一袭雪白长裙随风转落,裙摆上许多亮片闪着金光,便如孔雀开屏般清艳动人。
“阿……”顾旸一句“阿黎”还没叫出声,突然看到她旁边还立着一个清瘦文秀的少年,正是徐濯埃,阿黎是与他同来;再加想到她如今与自己敌对,态度不明,那一个“黎”字便硬是没叫出口。
张汝梅方要上前给聂士成引见,忽听苏见黎道:“拜见聂伯伯。”
“事出紧急,侄女得罪了,还望伯伯见谅。”苏见黎把鞭放回腰间,掬手弯腰,轻声道。
在这溢满血腥味、男子众多的战场,她一出现,一动唇,竟仿佛一只百灵鸟飞落在泥沼之上似的。
众人听她叫聂士成伯伯,心中无不惊诧,赵三多、阎书勤等领更是瞧瞧苏见黎,看看顾旸,满腹狐疑。
宋占彪把那被打倒的坐骑扶起来,牵到聂士成身前。
聂士成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恼,长辈看晚辈的慈祥取代了脸上将领看士卒、看敌人的威严,笑着道:“你爹近来可好?”
苏见黎微笑道:“还好,多谢聂伯伯想着。”
聂士成瞧了一眼顾旸,笑问苏见黎道:“他,是你小情郎?”
聂士成本是农家儿,后应武举为官,故而对江湖微末并无歧视。他厌恶义和拳,更多的是觉得他们掀起纷争,祸乱百姓。
苏见黎和顾旸听了,同时对视一眼,又如触电一般同时挪开眼神。
苏见黎红着脸,低声道:“他,他……”
徐濯埃忽道:“他是苏小姐的朋友。”
苏见黎抬起头,心情复杂地望了他一眼。
聂士成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濯埃,问道:“这位公子是?”
徐濯埃手捧折扇,微微低头笑道:“小生徐濯埃,见过聂提督。”
聂士成道:“你之姓名,本督有些耳熟。贵府何处?”
徐濯埃笑道:“家父姓徐,双名承煜。”
聂士成听得,心下吃了一惊:“我只当他是个寻常书生,来头却大!想那徐承煜是刑部左侍郎,无甚能为,他祖父徐桐,却是当今体仁阁大学士,乃正一品官职,在老夫之上。莫非苏小姐是徐公子相好,这顾旸又是他们朋友?”
想到此处,聂士成便抱拳笑道:“原来是徐家公子。老夫在朝中,也曾与令尊和令祖父相识。今既相见,烦劳公子代老夫向徐侍郎和徐相问好。”
徐濯埃晃着扇子,微笑回礼道:“不敢,不敢。”
聂士成道:“既然徐公子、苏小姐与这顾旸相识,老夫也不会不给二位面子。”说着,把手一挥,大叫道:“撤!”
张汝梅和苗玉珂见状,也挥军撤退。
赵三多见了,便把大刀往地上一杵,高声喝道:“姓聂的!总有一日,教你死在咱们义和拳手里!”
聂士成在马上冷笑一声,并不理他。
老夫乃当朝堂堂从一品提督,会死在你们这些拳匪手里?怎么可能!
苏见黎转头望向顾旸,见顾旸正痴痴地瞧着她。她朝他使个眼色,便转身离去,徐濯埃跟在她身后。
顾旸会意,先是安抚了众位领一番,接着跟赵三多说道:“赵叔,你们好生安顿,阿黎叫我过去,想是有话要说。”
赵三多道:“好。此番脱险,你功不可没。”
阎书俭大笑道:“你小子有阿黎姑娘这么好的媳妇,阿黎姑娘才是功不可没嘞!”
诸位领听得,都说笑着起哄起来。
顾旸脸上一烫,低声笑笑道:“各位大哥,莫要说笑。”
赵三多叹道:“阿黎姑娘为着咱们,真是难做呐!”
阎书俭拍了两下顾旸的脊梁,笑道:“我看阿黎姑娘主要是为了你小子罢!”
诸领哈哈大笑。
顾旸虽故作矜持,但仍难掩眉飞色舞之态,忙转过身去,背对众领道:“诸位领,顾某去了。”说罢,施展“梯云纵”,一溜烟直追着苏见黎的背影而去。
此时聂士成驱马挥军,正缓缓而行。
宋占彪道:“提督,那群拳匪,就这么算了?”
聂士成哼的一声,道:“怎么算了?等苏小姐他们走远了,你带兵杀回去。”
“除了顾旸,一个不留!”
聂士成咬着后牙根,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