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你低语:“你喊名字就是了。”
你父亲草莽,你自己南征北战这样久,如今不是喊你主君,就是喊你逆贼,更是没想起给自己起个字。至于你那位老师——他有些健忘,似乎已经给你拟了十几个字,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元骐。”他去了姓喊你。
你“嗯”了一声,垂眸继续灌自己酒。
你们闲话了一夜,你喝了许多酒,醉得不分东南西北,却至今都能记得他每一句话。
他说你我若非今时今日,也许能是一对挚友。
他听你说了塞外风光,又心驰神往,说想跟你跑马去。
他同你桌上拆招,到底趁着你心神不宁,从你手底下夺了几杯酒水,有些得意地笑倒在桌上,你便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被劝降了。
天既明时,他困倦倚在榻上打瞌睡,你便起身披上斗篷欲走。
却无声无息被拽住了斗篷的一角。
“你能否……放过顾瑢。”他低声问。
顾瑢是他旧主的名讳,他直白地说,也这样直白地问。
显然已不是出自顾瑢臣子的姿态。
这一夜的醉意,就这样散去的无声无息。
果然是煞费苦心。
“若我说不呢?”你嘲笑似的瞧着他。
他收回了手,就这样翻了个身,无声无息地睡去。
两日后,身为俘虏的江疑,就这般消失在你的军营里。
他逃了,而你终于确信,他早就有本事离去。
而弥留在军营里,只为了那一夜的长谈,而那一夜的一切谎言,自然也都只为了最后一句。
放过顾瑢。
18
你如今将这一段拿出来嘲笑他。
嘲笑他那夜卑躬屈膝、极尽迎逢。
嘲笑他机关算尽,却也没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你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以把这一段过往当做笑话来讲,可你终究还是那个睚眦必报的混蛋。
“丞相作戏还是太敷衍了些。”你说。
他却抬眸瞧你:“我那时不曾作戏。”
你窒了一瞬间,却挑眉道:“难道丞相还是真心的不成?”
江疑深深地注视了你一眼,神态平静:“我的探子早在刺杀你时已被你连根拔除,两天后被人救走,事先是不知情的。”
“那日我是真的想谢你。”
车内一片死寂。
你抬眸打量着他,像是在称量他这一句话的分量。
“圣上说的倒也不错,”他起身,笑了笑:“江疑这辈子算计太多,哪还有什么真心可言……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