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整日伴他身侧的女奴阿月,一身盛装安坐榻上。
坊间流传,离北王庭的大可汗年少时便倾慕一位汉人女子,因求而不得,遂娶了与其长相极为相似的汉人女奴,人称扶光夫人。
扶光夫人,一人便替大可汗,不废一兵一卒,接连拿下边塞十城。
以这样的度,不出一月,便能攻至长安,长安里的那位终是坐不住了。
而太子却兵行险招,派使者私下会见这位传奇女子扶光夫人,他觉得,一个女子有什么可惧。
他叮嘱使者,只要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使者风雪中谈判归来,“她什么都不想要,她只要当朝的天子自刎以谢罪。”
他仰天笑了很久,他如何会答应。
帘幕后的帝王露出了半张狡黠的脸,声音淡淡,“可以。”
……
雪下了一夜。
帝王连夜下旨,传位前太子嫡子永安王李明鄞。
那天,雪下的凌冽。
那位骨瘦如柴的新帝,赤足走在漫天白雪之中。
他即使是死,也不会跪下。
他孤身一人行至敌军阵前,白色的军马之上,女子一身戎装,白纱遮面。
他手执长剑,没有抬眸,低声道,“请善待我的子民,鄞此生无悔。”
自刎的瞬间,短刃飞过,击落了他手中的长剑。
白马上的女子动了动指尖,新帝被敌军带回了草原。
而离北大军却就地驻扎,没有退兵。
长安的那位,一边怒骂扶光夫人不守信用,一边感慨幸好不是自己前去。他知道,这个李明鄞定然九死一生。
没过多久,长安城破。
可稀罕的是,离北大军仅仅只是围困了宫苑,寻常百姓任旧一切如常,没有血流没有战乱。
大殿的门被推开的刹那。
扶光夫人摘下了面纱。
几年来,她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不是你的位子,你坐不稳。”
……
那一夜,北离退兵,长安依旧,繁华似锦。
李明鄞重登龙椅,君子德风,贤臣辈出,百姓拥护。
至此,两族和睦,天下长宁,盛世永安。
临行前。
白色战马上的萧珩胤,向李持盈伸出手。
“阿月,我们回家吧。”
李明鄞拉住李持盈的衣袖,“阿姊,长安才是你的家啊。”
李持盈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局已定,大唐需要你。我亦信你。”
她的指尖抚上李明鄞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收力回握,纵身一跃,跃上马背。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她,“为什么不留在长安?”
却迎上她盈盈的眸子,“长安是我的故乡,而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我若是男子,便可以在世间自由行走,无所畏惧,可我偏偏是个女娘,唯有依靠男子,才能立于世间。”
“曾经,我觉得她说的不对,但是我没理由反驳。”
“现在,我想我找到了。我虽然是女子,但是我一样可以。”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他,满眼都是微光,“二郎,谢谢你。”
萧珩胤抬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阿月,我说过,只有你,比我的命重要。”
……
后来,人们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可敦,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啊。
而她,也才知道,原来坊间的流传是真的,原来,萧珩胤年少心动的人,是她啊。
而阿月,其实,是她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