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边,外里面一瞧。
院内一片狼藉,易千秋正拎着一根马鞭,揪住元怀民的后衣领,拖至院子中央空地上,随手一丢,她虎着张脸,扬起鞭子,一边奋力鞭笞,一边打砸元怀民屋中那些珍藏的琴棋书画,同时脚边躺了不少断裂的直树枝,易千秋胸口剧烈起伏。
“元怀民,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酒囊饭袋!对得起京兆元氏的名吗?”
她满脸愤怒,声音出离冰寒。
这一幕,把欧阳戎整不会了。
他定睛看去,易千秋已经摘下了那一副白银恶虎面具,只见此女容貌较为普通,算是国泰民安脸,但眉毛极浓,十分英气,令人颇为难忘。
她算是女身男相,看眉目与眼角皱纹,年纪约莫三十来岁,与元怀民相仿。
不过此女面方,用爱看《易经》、略微精通相面之术的离裹儿话说,至此为虎面,必犯煞星。
欧阳戎抬脚入院,易千秋回眸,视线投去,还没看清人,她嘴里就已经不耐烦开口:
“叫你们这些杂人秃驴滚远点,耳朵聋了吗?要不老娘拿棍子给你们通畅通畅?”
不过看见来人的相貌后,她话语缓缓停住,歪头打量着这位抱琴的青年。
过了一会儿,她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了他怀中抱着的长条琴盒上。
“良翰!良翰,你快走,别进来,她还在气头来,我……我来应付……”
“应付?呵。”
“啊——!”
易千秋冷笑一声,抽出一鞭,元怀民脑袋扬起,猛捂屁股,吸尽了院中的凉气。
她两手握住鞭子两头,一下一下的拉直,见元怀民老实下来,她转过头,淡淡问道:
“欧阳刺史?你来找这铁废物干嘛,哦,也是来找他喝酒吹牛的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真是走到哪,狐朋狗友都不少啊。”
“易指挥使抽完了吗?在下还有点事找怀民兄。”
欧阳戎轻声问道,不等易千秋开口,他脸色自若的走入院中,恰好挡在了倒地的元怀民身前。
后者下意识的爬起身,缩在欧阳戎身后,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嘴里却还劝道:
“良翰兄别进来呜呜呜够义气……”
有外人在,易千秋暂时停止了鞭挞,眯眼打量敢进门保人的年轻刺史。
欧阳戎从袖中取出一副《桃花源记》,递给了惊魂未定的元怀民。
后者低头看了眼,也愣住了。
“在下是来还陶潜真迹的,此前怀民兄借给在下一览,差点忘还了,顺便再找怀民兄请教下琴艺。”
易千秋的目光从琴盒上移开,落在了《桃花源记》画卷上,眉头渐渐皱起,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欧阳戎转头,看了眼悻悻然接下《桃花源记》真迹的元怀民。
他忽然有些明白,元怀民今日为何请假了。
这假要是不请,指不定下午接人那会儿,就被此女揪出,当众殴打了,那可就丢脸丢大了,现在还好,只是在家中院子里出洋相。
不过欧阳戎记得,元怀民好像是孤寡一人,没有婚娶来着,连妾室都没有。
“不介绍一下?”
欧阳戎回过头,嘴角噙笑,询问元怀民。
“她……她是……”
“呵。”
元怀民准备开口,易千秋忽而冷笑一声,“啪”的一声脆响,对着旁边抽了一鞭,似是试手。
元怀民顿时闭嘴,低头斟酌,不敢去看她。
面对欧阳戎的投来的视线,他垂头丧气,似是没脸见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