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汉奴有劫后余生的欢喜,也有对未来的忐忑不安,亦有对自己凄惨命运的悲凉。
或泣或茫然,皆瘫在地上。
经历刚刚那场惨烈的大战,劫后余生,心底涌现出后怕和惊惧,在心底肆虐,鲜血的死尸的阴影盘踞在脑海。
加上久饿久冻,又被北蛮子折磨,人人皆如丢了半条命一般。
他们都是被长臂屠夫引导才团结起来,实施了这次反击,现在长臂屠夫昏迷,他们没了主心骨,皆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沫雪为了尽快稳定人心,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直接问:
“本王不管你们的来处?你们之前是哪里人?为谁效命?
只问眼下,你们可愿入我荆棘女王麾下,做大夏子民?”
本以为他们会不加思索地答应,结果却让沈沫雪和大夏将士诧异,因为这些汉奴表情茫然,形如枯木。
好像她说的不是汉语,他们听不懂一样。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轻伤男子带着小心翼翼地问:“做大夏子民,能吃饱饭吗?”
沈沫雪瞬间心头一软,语气亦温柔了起来,肯定地回道:“能!一日三餐,有菜有粮。”
那人狠狠吞了口唾液,还要再问,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做大夏子民,会被送给北蛮子当奴隶吗?”
沈沫雪坚定摇头:“绝对不会!在大夏人为重,我的子民,绝不为奴!”
那人抹起了眼泪,声音都颤抖了:“那,那我们这些外乡人去了,有地种吗?
有羊放吗?我们做什么过活?”
这一点若宇辰替沈沫雪回答:
“大夏子民很多都是流民出身,在大夏没有奴藉、贱藉,所有子民皆是良人。
那里的土地不是勋贵私有,而是可以靠赚工分换取。
那里有无数待开垦的荒地,可以跟官府租取农具和耕牛开垦,三年免税。
那里有许多招募工人的作坊,有许多学院,有一技之长者还能进商学院。
大夏不征徭役,官府征用百姓,亦会给工钱。”
众汉奴茫然地左右相顾,他们眼中一点点升起欣喜,又带着疑惑。
这是假的吧?哪有这样的国度?神仙住的地方还差不多。
直到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瘦的头大四肢纤细,怯怯地问:“那现在能吃到饱饭吗?
女王,要是现在给俺吃一块饼子,俺就做大夏人!”
更多的汉奴出请求:“让我们现在吃一顿饱饭,我们就做大夏人!”
这一点很容易满足,经历一战的大夏将士同样需要吃一顿饱饭来恢复体力。
此时已近黄昏,染血的大地在那夕阳染红的天空照射下,显得苍凉又萧条。
重伤者者在救治,轻伤者在清扫战场,炊事兵在准备晚饭,轻伤的汉奴则不断咽着口水在旁边打下手。
牧场里未被北蛮子杀掉的羊群,汉奴们四处寻到赶过来,一头接一头地宰杀了几百头。
新鲜的羊肉只需要氽一遍水,再加满一锅水,剥去皮的松木棒扔进去同煮去膻。
葱姜没有,花椒加一把,盖上盖子只管炖着,炖的软烂时出锅撒把盐。
现搭的灶是两排,一排十锅,一边炖羊肉,一边烙饼子。
从大周要的粮食有麦子,现有磨面技术出面率低,除了富贵人家舍得筛上一遍又一遍吃白面。
普通人家吃的是全麦面,也就是黑面,甚至还有吃麦饭的。把麦子当米粒一样煮,吃的直扎嗓子。
沈沫雪改良过石磨,磨面效率极高。在楚州城里,磨坊随处可见。
所以将士们的军粮,才有了筛过两遍的半黑面。
拿桶装着揉好醒着,平底大铁锅抹上羊油,醒好的面提过来,扯一团揉一揉团成圆形,放锅里烙的两面黄。
待那边清扫战场的兄弟们弄好,这边已经是浓香四溢。
羊肉汤的浓香、羊油煎的面饼麦香,混合着从鼻子里钻进胃中,勾的人胃如火烧口水直咽。
战场上的血腥味都被这股香气盖过去,待开饭的锣一敲。
不论是重伤员还是轻伤员,只要有一口气在,爬也要往锅边爬去。
大夏将士,甚至那些新军都严格遵守军律,哪怕肚子咕咕叫,也在等着轮流吃饭。
而这些才由汉奴转而大夏百姓的人,却是远远或跪或求地围着,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锅。
沈沫雪觉得他们要不是畏惧大夏士兵的军力,肯定都上手来抢了。
若宇辰负责给他们分组分队轮流吃饭,先第一条,吃饭之前先洗干净手。
这让他们非常不情愿,都快饿死了,还管干净不干净啊?
可听着那羊肉汤咕噜咕噜的声音,闻着那面饼子焦香焦香的味道,他们不敢出声反驳,都找水洗干净手和脸。
这是条件不允许,否则若宇辰还要让他们现在洗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