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白日里,他见沈要来得迟了些,便说道:“沈军长,现在梁延未归,大帅之位悬空,你身为军长,一切事宜都由你来代办。你迟来这么久,万一有人拍了电报来请示命令,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请不要为难我。”
军中的事务,他与沈要一向公事公办,于是,这般说罢,倒也不至于太过忌惮。
谁知,沈要默了片刻,竟不知所谓的反问了他一句。
“她以前爱吃醋溜白菜吗?”
夏一杰怔愣一瞬。
“你说谁?子窈吗?你问她爱不爱吃醋溜白菜?”
他一下子觉得难堪起来,连唇舌都打架,更隐隐约约的有些窒,所以口不择言,像心虚,而不像辩解。
“她怎么会、她不会喜欢的,子窈从小就挑嘴,但是却不挑食,不过,让她吃也未尝不可,她会给厨子赏些面子,但她应当最爱吃菜心,因为很嫩。哦,对了,有一回她过生日,她说她很爱吃溏心的鲍鱼羹……”
他只管絮絮的说着,然,沈要却在此时不紧不慢的插进嘴来,道:“她今天告诉我,想吃醋溜白菜。但是我怕当时市场上没有新鲜的白菜卖了,所以紧急跑去阿姨的家里请她帮忙。”
“……就因为这个?”
他一顿,“就因为这件事,所以来晚了?”
“对。”
沈要面无表情的说道,“而且,下午我还要早走。”
“……为什么?”
“——因为阿姨要做醋溜白菜。”
他依旧面无表情,“因为她答应我了,晚上会等我一起吃饭。我不想让她久等。”
夏一杰哑然无言了。
他静静的听下来,直觉沈要方才说话的语调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
仿佛是很平常的一日,一个成了亲的、有家的人忽然与同僚讲起他的爱人来,说她忽然变了口味,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像一句没有味道的寒暄的台词,就只是这样,而已。
只不过,他听过之后,一颗心心却彻彻底底的凉了下来。
“可能是子窈她……最近胃口变好了,所以想多尝试些口味吧。”
他于是干巴巴的应道。
沈要说:“我也觉得。”
“其实,不奇怪的,很正常的,天冷了,人的胃口就会变好,子窈太瘦了,她得在入冬前长胖一点,这样身体才会键看。”
他自言自语道,那样子又像是自欺欺人。
沈要又说:“她身体好很多了。”
他话音至此,又一顿,复又开口,慢条斯理的,好似炫耀。
“她还给我织了围巾。”
“但是我今天没戴。”
“因为怕她冷,所以先给她戴了。”
——事情便是如此了。
夜凉如水。
夏一杰于是哀求着说道:“小金铃,我求求你,闭嘴吧,我快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