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惜音的琴声不绝,夜风微凉,里面却很温暖,楚云颂缩在锦被里面,仅露出脑袋。
落水后她的体温并不能很快温暖起来,在锦被之中细细地抖,婢女推门而入,放置三套男式的袍衫在她面前。
婢女笑着说道,“白姑娘,二少爷特意吩咐,要为您寻来男装,这都是提前备好供生意外给宾客更换的衣裳,您先将就着穿。”
其实这些袍衫都出自皇城最好的几家绣坊,说不上将就。
楚云颂点点头,婢女便退出去,紧闭房门。
她从锦被中挪出来,穿好衣服,整束好腰带,动作有些慢。
房门外面传来敲门声,楚云颂高声道,“进来。”
是苏寻玉。
背后婢女端进来碳盘,里面燃着上好的松枝碳,还有热的姜汤。
楚云颂接过来喝一口,烫了一下舌头,便小口小口地啜饮,感受暖意从喉咙流到胃里,再散开全身。
婢女搬来木凳,苏寻玉坐下。木凳稍矮,苏寻玉坐下后便与楚云颂齐高。
苏寻玉合起折扇,婢女托着空盘弯腰上前一步,他将折扇放置在上面。
苏寻玉语带笑意,“可还要些吃食?”
楚云颂摇摇头,又点点头。
晚膳她是用过的,还是在醉霄楼吃的火锅,但历经生死,楚云颂摸摸小腹,总感觉里头空得只剩下姜汤。
思索了一下,楚云颂随意道,“就要一碗面好了。”
苏寻玉看了一眼婢女,婢女明了,出去后拿进来一碗面。
楚云颂饿极,大口吃面。
这时候的楚云颂是没空说话的,明亮的双眸始终盯着眼前的碗面,像只抱着松果吧唧吧唧不愿松手一直啃的小松鼠。
苏寻玉的微笑唇始终勾着浅浅的笑意。
没多久瓷碗见底。
婢女收拾楚云颂面前的碗筷。
楚云颂打了一个饱嗝,心满意足道,“多谢你了。”
“客气,”苏寻玉温润道,“外头生了何事,我离开之后,没和舍弟一起吗?”
“这个说来话长,”楚云颂一拍大腿,话到喉咙,又硬生生吞了回去,“不说也罢。这琴声,一直都是惜音在弹吗?”
时辰不短了,弦音似是无时无刻都幽幽飘在上淮湖面。
苏寻玉卖了个关子,直接带楚云颂来到画舫最上方。
此处能看得到上淮湖很远的地方。
楚云颂过去看,坐在古筝前的仍是惜音。
惜音抬头,看见是楚云颂,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手指翻飞,弦声不绝。
伴舞的舞姬停下动作,朝着苏寻玉微微欠身,拢着水袖退下,紧接着,又是另外一批舞姬上来,伴随惜音手中古筝而舞。
这已经是换下去的第五批舞姬,而惜音一直坐在筝前,片刻无休。
她于今夜第一次开嗓,歌声哀婉,伴随筝音和鸣,仿佛带来了上淮湖湖面吹来的风。
湖风微冷,裹再紧的衣裳,都能渗进去。
歌毕,曲不停。
惜音不再看手指下的古筝,遥望上淮湖,那边有座石桥,横贯过湖,漆黑夜色下,有人手提一盏灯笼缓缓移动,孤零零的。
渔船曾想要穿过那座小石桥下,抄一条近路过湖的另一边,而如今,不知道停在了何方。
楚云颂不轻不重地呼出一口气,搓了搓手。
在房间里捧着手炉捧着热姜汤的温度又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