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蒙王楚问雄打破寂静:“哪怕在我们北蒙,也没有君主轻易禅位的道理。”
想要拿走,就用更加强壮的兵马来征服部落,让贵族和牧民臣服。
在冷眼旁观的一众诸侯王之中,北蒙王这番话,隐约已经偏向女帝。
之后不用北蒙王多说,一些依附北蒙的小国,也跟着出声。
而风炎国君行策和晋国楚无端,都没有下场的意思。
朝臣之中是凤钦掌权,女帝乃凤钦一手扶持上的皇位,是何立场,根本不用多说。
不少人已经暗暗想要与聂家划清界限。
聂家此举,无疑是公开与丞相作对,之后的下场,不言而喻。
太后短暂冷静下来之后,呼吸渐至沉重,滴血认亲出乎她的意料,但也是在众目之下进行,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在众人的眼中,辛歧已经不是楚歧。
甚至他的名字,都有可能被旁人联想成,是有心人故意起来误导众人。
不得不说,她败了,如今和聂家的命运,都如悬在丝线之上,宛若随时都会坠下去,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辛歧捂住伤口,沉默地站着。在辛歧这个年纪,他的体质本该很好,但这道不算大的伤口,却让他的脸色惨白如纸。
太后看得心头隐隐抽痛,不得不向女帝低头,“陛下,哀家醒来不久,把这个少年看错成皇太子,是以不敬先帝,请陛下见谅。”
女帝满目讥诮。
太后看上去是在伏低姿态,但女帝长久不说话,太后已经快要掩饰不住眼底的不甘。
她背后的聂家,还有她,谁都没有服过女帝。
他们忌惮的,从来都是女帝身后的丞相。彡彡訁凊
女帝轻轻笑了一声。
那股子笼罩在太后和聂家头上无形的阴霾,反倒是越沉重。
太后出门之前精心而做的十指丹蔻,几乎要陷入肉中。
她的儿子没法等。
若是女帝再不放行,太后会装作晕倒在封天坛上。
当今大周推崇孝道,女帝哪怕并非太后所亲生的,太后也是女帝的母亲,不能不救。
“走吧。”女帝道。
女帝转过身,朝封天坛的圆台上走去,背对神色迥异的众人。
太后见女帝没有回头的迹象,转身就想要去拉辛歧。
却不知辛歧已经在向歩阶走去。
他来时昏睡,乘坐歩辇,没有感受过这千歩阶梯,对于重伤未愈的他来说,根本不可能独自走下去。
太后叫来了歩辇,拒绝了蔡忠要扶她上歩辇,跟着辛歧后面,步行下去。
这般拗气的情景,让太后有些恍惚,恍然像是梦回从前,那时候楚歧与她生气,也是这样,一句话都不想理人。
太后喉咙苦涩,也没有了开口的勇气,哪怕之后她再坚定,也改变不了,她曾怀疑而放弃的事实。
“太后,您的身体撑不住的,您先上歩辇,奴才去劝劝。”
蔡忠急得团团转。
劝了太后许久,没有效果,又去劝说辛歧,辛歧不加理会。
两个人就像是较上劲一般,谁都要走下歩阶,活活找罪受。
结果一个是重伤未愈的单薄少年,一个是养在坤宁宫长年不走动的瘦弱女人。
“少主!”
蔡忠惊到尾音拉成一条细线。
辛歧倒在了半路,蔡忠连滚带爬地抓住了他下坠的身体,才没有让少年摔个粉身碎骨。
“吉儿!”
太后惊醒,连带守在歩阶旁的禁军和脚夫,才一同拉起辛歧,抬他上歩辇。
再一次,辛歧救险些死在太后面前。
如此大的刺激,让太后眼前一黑,险些倒下,经由蔡忠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靠着歩辇,看着辛歧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像是要把现在的辛歧的眉眼,都刻进眼中,覆盖住另外一个人。
“好好活下去。”太后喃喃道。
楚歧如此,她亦然。
女帝背对众人,没人看到她脸上扭曲怪异的神情。
半边张脸狰狞痛苦,另半张懵懵懂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