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不是个迟钝的人,从裴景安的那句问题里,楚清歌已经意识到,这两次的车祸绝非偶然。
再加上那些还没有解决的,潜伏在暗处的危机,眼瞧着就要从暗处转化到明处。
在裴景安无法关注到的暗影里,楚清歌的唇角一点一点放下来。
她开始反思自己选择和裴景安在一起,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如果她的出现只能给对方带来随时可能暴露的危机,这段关系究竟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楚清歌说不清楚。
迈巴赫稳稳停在楚清歌的出租屋楼下。
没有像往常一样,裴景安解开安全带,打开了驾驶座的门,下车亲自把她从副驾驶接下去。
“你干嘛?”楚清歌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鉴于你是我女朋友,我觉得我有必要熟悉一下你家的具体位置。”裴景安立在车门边,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天我会送你到家门口,上班也是,会从家门口直接接到事务所。”
“……你还真是……”
楚清歌不习惯被人这么娇惯,无视了裴景安伸过来的那只手,自己跳下车。
“不用这么紧张,可能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你平时不刷微博的吗,微博上经常有那种在城市路上飙车的小视频,下面很多评论。有流量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做这件事情。”
楚清歌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自己。
只要能说服自己这些只不过是一场意外,她就可以掩耳盗铃地,再和裴景安多相处几天。
可惜裴景安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哪怕工作的时候配合得再默契,不同的生长环境下,人的思维方式就是会不一样的,因此裴景安当然领会不了她深层次的隐秘希冀。
裴景安只是很冷静地跟她分析:“如果说今天这件事只生了一次,我还可以说服自己只是意外。但你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
“就算我不能说完全没有人这么频繁地差点出车祸,但这种情况也是极小概率的事件,我不能这么赌。”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今夜无月,无边的黑暗像是要将两人吞噬。
楚清歌默默无语,走在裴景安前面,上了狭窄的楼梯。
神游间,甚至忘了打开手机电筒。
却有一束亮光从她身后射来,照亮了她面前黑漆漆的台阶。
裴景安看她到家门口,开了门,开了灯,站在玄关,“好啦,我到家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裴景安收回手机,摸着生锈的门把手,笑容邪邪的,“不请我进去坐坐?”
“……”楚清歌往后仰了仰身子,从缝隙里看见自己卧室的被子还没叠,赶紧把裴景安往外推了推,“等下次再邀请你来坐,今天不行,太晚了。瓜田李下,说不清楚。”
被裴景安捞住下巴又索了一个吻。
楚清歌扭身从他臂弯里逃出来,怒瞪这个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频频吃她豆腐的家伙,连早上那句“暴君”都懒得骂了。
裴景安只是笑,笑完了才想起正事来,“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在家里等我,我没有来之前,任何人敲门都不能开门。”
像极了小孩子在家,妈妈叮嘱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的样子。
“知道啦,”楚清歌生怕他再磨叽一会,整栋楼都要知道她和别人打情骂俏了,答应一声就抓紧时间把裴景安往外推,“你快走快走。”
饶是如此,裴景安还是把住了门边,轻声说了一句,“明天记得给我带早餐。”
拉扯几番,裴景安终于走了。
次日楚清歌又给裴景安带了一个菠萝包,外加一盒黄桃酸奶。
作为“回礼”,裴景安带她在楼下的早点铺子买了一笼小笼包,又一人一碗蛋花汤,喝完了脑门上出了一层密密的薄汗。
到了事务所,楚清歌觉得有些不对劲。
楚清歌在事务所的地位非常尴尬。
君同律师事务所作为全国最顶尖的红圈所,常规的进入途径通常只有两种,第一种是名校毕业的应届生,刚毕业那年以应届生的身份进入君同,先从实习生做起,如果考核通过了,再行留用。
第二种就是虽然不是应届生,但在行业内做出成就的,或者有代表性案件的成熟律师。
毕业三年且在郭政手下完全没有什么知名案件,就连律师证都没拿到的楚清歌,显然不符合上述的任何一条。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背后的风言风语自然不少。
虽然楚清歌进了君同以后做出了不少成绩,在某些人眼中,她始终是傍着裴景安进来的。
“就裴律师分给她的那些案件,换我我也行。”
这是楚清歌偶然一次,中午午休的时候经过会议室,听到里面的人议论的。
声音的主人就是楚清歌来到君同律师事务所的第一天,在茶水间里嘲讽她只能做做复印的杂活,办不了案件的女生,叫宋青。
不过也有人对她改观,比如宋青那句话之后,有人轻笑一声,“你也别这么说人家,人家哪次办案子不是亲自去现场查案?没有只坐在办公室里翻手头现有的材料吧?要不怎么能找到那些检察院都不曾注意的线索?”
“你们说的都是客套话,”宋青哼了一声,“我们那个团队的带头人不争气,要是把我换到裴律师的手底下,我做的肯定不比那个楚清歌差。”
“你可小声一点,你们那个带头人可不是个善茬,让他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嘁,”宋青不服气地说,“就是仗着裴律师……裴律师这种性格,能对人上心多长时间?我跟你讲,我们打个赌,这个楚清歌……”
两方争执不下,楚清歌听着无聊,将宋青的名字记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也就没再追究。
今天到了事务所,楚清歌来回几趟,准备把自己工位上的东西搬到裴景安办公室,搬到第二趟,宋青状似无意地从她工位边经过,笑得像一朵牡丹花,“清歌这是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