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瓜里加了什么?好辣!”苏婵扭曲着一张素来平板的小脸,用力皱眉,扶着仿佛四面透凉风的脑袋含糊不清地说,舌头上的味蕾已经麻痹了。
“黄芥末酱,将芥菜籽粉加开水拌成膏状,晾凉后再浇上开水加盖保温两个时辰,倒掉浮水用菜油调制而成。黄芥末酱清毒通窍,放松身心,待刺激感过去后一定会感觉到身心都是从未有过的舒爽。”苏妙弯起眉眼,笑吟吟道。
“我一点也不舒爽。”苏婵头俯在桌上,咬着牙艰难地道。
苏娴则已经泪如雨下,捂着唇一面扑簌簌地掉泪一面哽咽着道:“好辣!辣死了!”她含糊不清地咕哝着,咕哝着,随着口腔内的刺激感逐渐消退,眼泪却比刚刚流得更凶,她自然而然地哭起来,无声地哭起来,接着整个人趴在桌上,一边泪水滂沱一边带着哭腔轻声念叨,“好辣……”
苏烟微慌地望着她。
即使看不见脸苏婵也能感觉到苏娴哭得很凶,抿了抿棱角略冷硬的嘴唇,眸光下意识落在苏妙身上。
苏妙柔和地注视着无声哭泣的苏娴,红润的唇轻浅勾起,莞尔一笑。
哭出来就好了……
胡氏面朝里卧在床上一夜未眠,听着儿女们在院子里折腾,第二天在看见苏娴时破天荒没有骂她。大夫被请了来,庆幸的是苏娴并没有怀孕,想吐只是因为酒喝太多了,还有月信不调的症状,苏娴被大夫命令禁止再饮酒,并开了调经的药。
苏家全家包括苏娴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马上就是春节,苏妙没再出摊,待苏娴觉察苏妙和苏婵已经出门好几天却并不是出去进货时诧然询问罕见没有跟去的苏烟:
“你二姐三姐上哪去了?”
“唔……”苏烟正在做衣裳,突然被苏娴如此问紧张起来,眼神闪烁,磕磕巴巴一看就是想撒谎却撒不出来的表情。
苏娴其实不过是白问一句,苏烟的表情却一下子变得这么可疑,她愣了愣,面色凝肃起来。
丰州城。
月黑风高夜,更深人静时。
城南一处僻静的土地庙外,张虎赵龙双手抱胸两尊门神似的立在空地上,耳闻庙里传来隐隐的闷哼声以及清脆的拳脚相加声,良久,赵龙先忍不住结结巴巴地小声问:
“二、二哥,再打下去会、会不会把人打死啊?”
“那姐俩心里有数,再说不过是个开货栈的,现在什么人都能被叫‘员外’,呸,打死了更好!”张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赵龙不由自主地往庙里瞅瞅,生怕被听见似的小声道:
“二、二哥,我觉着那姐俩比咱们还像流氓团伙!”
张虎在他的脑袋上狠拍一下,同样压低声音小声说:
“这废话还用你说,她俩要不是流氓团伙咱俩还用上丰州来绑架醉鬼,又大半夜跑到这么荒凉的地方给人家当门神!”
“小大姐找、找你时,你明明乐呵呵地答应了!”赵龙回想起来都觉得丢人,话未落脑袋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特地换了黑衣的苏妙和苏婵从破庙里出来,苏婵随手将一根碗口粗的棍子扔进草丛里,动作潇洒流畅没有半点慌乱,张虎看得牙根酸,迎上去乐呵呵问:
“小大姐,咋样了?”
苏妙温和一笑:“只是昏过去了,大概明早就能醒,不用担心。”
好柔婉的笑脸,张虎赵龙不由自主吞了吞口水,把人揍了半个时辰,这生生把人揍昏了的手段,这姐俩果然比他们这群流氓还要流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