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心妍面沉如水,她冷冷地望着回香,语气阴狠,咬着牙,讽笑道:
“回香,是我低估了你,忍气吞声二十年在我身边布下这样的局,真是难为你了,庞梦楠那个贱人到死还是不如你,那么早就泄了底!”
回香淡淡地扯了扯唇角,她哑着嗓音,低声道:
“庞梦楠临死之前对我说,她自知比不上你,能在临死前狠咬你一口,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和我比?她也配!”魏心妍不屑地道。
她轻蔑的语气让回香不自禁笑出声来,她抬起眼,望向姿容艳丽的魏心妍,时光荏苒,岁月催人老,然而这个容颜浓丽狠绝毒辣的女子骨子里的唯我独尊从来就没有变过,三十年光阴,千变万化的世界里也许只有魏心妍没有变。
“你就那么喜欢把所有人踩在脚下,让所有人都对你俯称臣吗?”回香轻轻地问。
“是。”魏心妍并不否认,她干脆地回答了。
“在凌水宫时,你曾对魏心兰说,端敬太后蠢就蠢在在手握重权时还把自己当成女人,所以才有了宠臣乱政、皇后乱权、先皇图谋变法造成内乱,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斩掉一切阻碍,将所有权利光明正大地握在手里。现在,这一战,你是替阿敏篡取皇权,若你成功了,阿敏真的登基为帝,你是要学端敬太后垂帘听政独揽大权,还是干脆找个时机鸩杀亲生子,自立为帝?”
魏心妍笑了起来,一点都不觉得回香的话刺耳,她笑得花枝乱颤:
“回香,我和你的不同在于,你把自己当成是女人,我不是,所以三十年前你输给了我。我可以为了我要的铲除一切,包括亲生子,而你,你不单舍不得回味,你还舍不得梁锦那个蠢货,所以你原谅了他,就因为这样,你才又忍气吞声了二十年。”
回香望着她唇角的笑容,淡声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喜欢权势与我无关,可是你不该把我牵扯进来。”
“啊呀,现在说这样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小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我么,凌水宫人数众多,你我在一起的时间却是最长的,这些你都忘记了?”魏心妍笑容美媚地望着她,用嘲讽的语气说。
回香低着眼帘,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时,她笑了起来,她看着魏心妍,虽然嗓音沙哑异于常人,但说话的时候却颇有幼年时冷漠率直的样子,一瞬间居然让魏心妍有些恍惚,只听她说:
“魏心妍,我不讨厌你,你的阴狠、你的无情、你的野心,我都不讨厌,我甚至有点欣赏你的狂妄大胆,你想做什么本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该扯上我。”
魏心妍的面容凝肃下来,她冷冷地望着她,手腕翻转,一柄长剑被她握在手中。
与此同时,雪亮的匕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香的手里。
两人对视着。
“今天你可没有机会落海。”回香轻轻地说着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魏心妍冷笑了一声。
二人同时跃前,不约而同,双双出剑!
银光剑影,上下翻飞,兵刃相接声融于背景的森森海浪里,令人心惊胆寒。
当回香手中锋利的短刃擦过魏心妍脖颈的一刻,魏心妍的脖颈上陡然升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寒意,只要她稍稍快上一步,那柄短剑就会划破她的喉咙,让她惨死于此。
“手脚被废还能恢复至此,我真后悔,三十年前就算搜遍平宋海,也要把你碎尸万段!”魏心妍咬牙切齿地说。
“今天,你是不会落海的。”面纱下,回香似乎笑了一声,她语调轻盈地对她说。
魏心妍面沉如水。
回香与魏心妍不同,魏心妍是贵族女出身,在凌水宫中比起暗杀手段,她更注重的是权谋是野心。回香出身庶民,且似乎是天生的,她极擅长暗杀,凌水宫内杀手辈出,而那个最擅长暗杀的人却是回香,这个女子仿佛就是为了做刺客而生的,她最擅长近身战,用她手中锋利的匕割破对方的喉咙。
魏心妍眸色如冰,仰身避开她掌中的短剑,反手,银光灼灼的剑尖以迅疾如闪电的度刺向回香的太阳窝。
回香旋身避闪,冰冷的剑尖已经擦过她的肌肤,割裂她罩面的黑纱,并划破了她紧束着脖子高高的衣领。
黑色的面纱碎裂,缓缓滑落。
回香的容颜显露出来。
黛眉如春,妙目如井,朱唇如樱,从精致的五官来判断,她应该拥有一张美丽的脸,可这仅仅是她的五官。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下半脸,左侧,从眼角到下巴,有一道弧形的、以冷艳的黑色纹绣而成的蝶恋桃花,冰冷,刺骨,却异常妖冶。在这条纹绣下面被遮掩着的,是一条由利刃深割出的疤痕。这只是左边的脸,在她的右半边脸上,密密麻麻遍布着严重的烧伤遗留下来的不规则的伤痕,这些伤疤覆盖在皮肤上,就像是弯弯曲曲的诅咒,吞噬了原本光洁美丽的肌肤,蜿蜒延伸到脖子上,顺着领口延续下去。
魏心妍知道,这些烧伤会顺着领口遍布回香的全身,因为这些是她做下的。
她呵地笑了,眼望着回香脸颊上艳丽的纹绣,用嘲讽的语气,尖锐地道:
“梁锦倒是个长情的,你都变成这样了,寻常人看到你只会想吐,他对着你也真能做得下去,还不惜为你自毁容貌……真是个蠢货!”
丑陋的容颜显露出来,回香却安之若素,平静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