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破破烂烂的星舰重新驶入太空,6封寒坐在操纵台前,看着舷窗外熟悉的景色,终是松下紧绷的弦,靠到了椅背上。
破军的声音不再从个人终端出,而是出现在星舰的广播里:“请下达航行指令。”
6封寒吩咐:“把这艘星舰的航行记录找出来。”
很快,6封寒面前展开了一块虚拟屏,上面出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线条,就像漫无目的的蚂蚁在沙地上拖出的痕迹。
确定了虫洞出口的位置,6封寒指尖点了点:“我们先到这里。如果运气好,能再穿一次虫洞,直接回到南十字大区。”
星舰穿行在寂静的宇宙中,每前行一段,以晨曦星为起点,新的星图就会被完善一分。
6封寒望着窗外单调的风景,从听见现信号开始至今的激动情绪平缓下来,而另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开始如野草般疯长。
就像见了一阵风,眨个眼,便蔓延到了天际。
6封寒不由想,见了面,祈言会不会怪他?
会的吧,一句没商量,擅自做下决定,想起祈言的眼泪,6封寒觉得自己是挺欠骂的。
不过,祈言应该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会哭吗?
等见到他,会不会以为他是假扮,或者是幻觉?
锋利的闷痛感又袭了上来,6封寒吸了口冷气,不敢再往下想。
许久后,舰内响起破军的声音:“临近跃迁点,是否准备跃迁?”
6封寒睁开眼,眸光依然锋锐:“嗯,准备跃迁。”
南十字大区。
“我现在有点同情克里莫那个老东西了,他一直以为怀斯是他的人,努力把人安插到远征军,又在第一次大溃败后,把人放上了代理总指挥的位置。没想到,怀斯竟然是霍奇金的人!”
文森特唏嘘,“克里莫脑子跟没清醒过一样,被霍奇金耍得团团转,被反叛军撺掇着跟聂将军争权,一个人太傻的时候,免不了让人想到指挥曾经说的话,他的脑子应该是在星际跃迁的时候,没能从跃迁通道里带出来!”
最后一个字音说出来,他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埃里希像是没注意到文森特脸上的神情,问:“情况怎么样?”
“接应怀斯的人到了,难为他躲躲藏藏几个月,还能一朝翻身,联系上反叛军来接。”
“前后关系错了,是联系上了反叛军,才敢冒头。”埃里希穿着白色军服,戴军帽,帽檐下一双灰眼睛显得冷静,通身没有杀伐的气质,比起远征军副指挥,更像军中的文职人员。
文森特大大咧咧:“管他什么前后,反正他冒头,就要锤死,不然安不了两次战败中牺牲的兄弟们的心。不过兵力上,我们不少,反叛军也不差,真要算,对面还多一点,这仗能打吗?”
埃里希:“反叛军这次领头的是唐纳,他多疑又谨慎,我们只是扣下怀斯,不恋战,最近日子都不好过,唐纳不会贸然追上来。”
和埃里希的判断一样,打到一半,反叛军方面打出了信号,明显是想暂停商议。通讯员询问埃里希的意见,埃里希点了头:“这一次我们的目标只是怀斯。”
寂静如夜的太空中,两军对垒,炮口纷纷预热完成,只等一声令下。
文森特开口:“唐纳估计也在算账呢,为了一个怀斯跟我们耗,到底划不划算。”
埃里希接文森特的话:“多年交情,我们可以等他算完。”
就在这时,检测员报告:“副指挥,现不明星舰正在接近,好像是星际海盗!”
文森特奇怪:“星际海盗?星际海盗那一大帮不是在中央区跟反叛军闹了不和,搞了一场出走的戏码吗?那边来了多少?武器配备怎么样?突然掺和进来,帮对面的还是来打对面的?”
埃里希也看了过去。
监测员话里带着疑惑:“报告,只有一艘星舰,武器配备低!”
文森特起身自己去看,就见画面内,一艘花里胡哨的星舰破烂至极,像下一秒就要散架:“这玩意儿也能叫星舰?是迷路了?”
与此同时,唐纳也看见了那艘星舰。
就在这时,远征军和反叛军的通讯频道同时被强行接入。
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在频段中骤然响起:“唐纳?老熟人了,好久不见。”
唐纳霍然起身,惊魂未定地盯着通讯频道上显示的声音频段。
另一边,文森特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水杯,瞪大了眼睛与埃里希面面相觑,许久才磕绊出一句:“刚刚刚刚那声音”
埃里希手捏成拳,又松开,突然几步走近操纵台,手撑在台边,沉声问:“你是谁?”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等待对面的回答。
星舰上,6封寒听见这个问句,几乎能想象出埃里希此时的神情。
他话里带笑:“辛苦了,埃里希。”
埃里希眼眶骤然红。
通讯频道里响起另一道声音。
唐纳一字一顿:“6封寒。”
他质疑,“死而复生?”
6封寒嗓音散漫:“怎么,只让人死,不让人诈尸?”
他接着吩咐:“接入影像。”
下一秒,唐纳所在的星舰上,被强行接入了视频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