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边秀珍态度如此“恶劣”,她还是炖了一锅排骨。今天是八月节,她不想让孩子们没有肉吃。
窦青松和窦大虎是前后脚回到家的。
窦青松人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进门见炕桌上放着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炖排骨,就嚷嚷着要解馋吃肉,说一定要吃个够。
窦青山胆突突地跟父亲打招呼。
窦大虎脸色忽地冷若冰霜,没搭腔,也没看他,洗完手在炕上坐下。
窦青松和窦青云从没吃过这么多排骨,放开肚子可劲儿造。
吃了几块排骨,窦青云见父母都没动筷子,就眼神示意大哥,给父母夹排骨。
窦青山夹了一大块净排,放进母亲碗里,“妈,你吃肉。”
边秀珍没说话,眼圈一红,排骨放进嘴里。
窦青山又夹了一块净排,想要放进父亲碗里,岂料半空中他的筷子被父亲的筷子挡住了。
两双筷子在空中较了一下力,互不相让,父亲的筷子上加了些力道,窦青山不好执拗,尴尬地把排骨放进窦青云碗里。
窦青云依仗父亲平时的宠溺,夹起排骨放进父亲碗里,说:“爸,今天过节,你也吃块肉,可香了”。
似乎这块排骨是一只苍蝇,令窦大虎无比地恐惧、厌烦,他迅即地把排骨夹起来扔到地上。
一家人就没了笑语,闷闷无声地吃晚饭。
吃完饭,窦青云帮助母亲收拾残局,窦青松回小屋复习功课。
屋子里只剩下窦大虎和窦青山。
空气沉郁而憋闷,窦大虎一袋接一袋抽烟,弄得屋子里像硝烟弥漫的战场。
窦青松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像在刑场一样难受。
不一会儿,边秀珍和窦青云收拾利索,进了屋。
窦青山想起回家的最终目的,便把他要和徐翠翠十一结婚的事,说了出来。
边秀珍没想到,这孩子竟这么有主意,自己找了对象,自己定了结婚日期,而自己作为家长竟然成了旁观者……
他这是通知来了!
儿子的婚事,父母现在成了“外人”,一点也没有参与进去,天底下从来没有这样荒唐的事啊!
但边秀珍知道,大儿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一定是下定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
她没有吵,也没有骂,而是鼻子一酸,就躺倒在炕上,被子蒙上了脑袋。她在心里恨到,这个儿子,白养了!
窦大虎还没反应过来。
边秀珍前些天从朝阳林场大儿子那回来,没说他和别的女人搞对象的事,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老大之所以回林场上班,是想离家近便些。
现在,这小兔崽子竟然说要结婚,而且还是十几天后就结婚,他跟谁结婚啊?苏梅吗?不会吧,没听苏力德说过啊!
再说,这些天这个拜把子兄弟不知咋的了,干活不再跟自己搭伙不说,还总是有意躲闪自己,说话也吞吞吐吐,迟迟疑疑,窦大虎正纳闷呢。
“结婚?你跟谁结婚啊,苏梅姐吗?”
窦青云的问话,替窦大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苏梅,”窦青山喉头蠕动下,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我要跟徐翠翠结婚!”
“徐翠翠?”窦青云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那个,那个庙西村的徐翠翠吗?她不是个疯子吗?”
窦青云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看着窦青山。
窦青山没有去看小弟弟,而是仔细地观察父亲的表情。他在等待,等待父亲的暴跳,等待父亲的怒骂,等待父亲的耳光,等待父亲对准自己的老洋炮……
可他没等来,什么也没等来。
他等来的,只是父亲没有冰冰冷的一句话。
“你滚吧,能滚多远滚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