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殴来的快,结束得也快。不到半刻钟,忽必烈已经变成了零件。人的力量竟然会如此之大,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忽必烈的脑袋连着金盔和大部分脖子被色目人保住了,右大腿和左臂被第一个冲来的汉营抢到了。剩下的部位分作四份,都被后来的抢了去。
囫囵整的是没希望了,脑袋虽好,可色目人已经围拢在一起打算用命去保了,总不能把色目人都杀了。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零碎的也无妨,多少也弄点彩头。
没有五品,弄个六品也是好的,再不济拿一条胳膊也能换个七品吧?
忽必烈成为了六个碎片,当文天祥望着这六个碎片组合成了忽必烈,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文天祥的预计中,这忽必烈最多也就是身异处,或是满身全被炸烂了,哪曾想会变成这番模样。
这些今日才降的汉营或色目人将领,每一个人都说是自己杀了忽必烈,被别人抢走了一部分尸体,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
“唉,此事待我上报官家再做定夺,这封赏之事原本也要官家的旨意。”文天祥抬手阻止了争辩,“尔等且先退下,既然归顺我大宋,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有功必赏,尔等无需担心。”
“大帅,末将愿率领本部明日一早急袭上都,定把那些叛逆全都抓来献与大帅。”
“末将亦愿往。”
“末将对上都一带路径熟悉,定不会放过一个蒙鞑!”
“我部虽非汉人,可都与蒙鞑有血海深仇,请大帅准许我部出战,势必将上都杀成一片血泥。”
一群人在蒙鞑处待得时间久了,早已经没有了大宋的礼仪,大多数人单膝跪地、摸胸行礼。一旁哦刘成勇看不过去,立刻出声喝止之后才又改做了叉手礼,但是依旧不肯起身。
无论是汉营还是色目人,都迫切地想要在剩下不多的战斗里证明自己的价值,一双双真挚的眼睛望着文天祥,满脸尽是坚毅勇猛之色。
文天祥不太适应,他无法接受这群转换身份如此迅而投入的将领,面前的这一切让他有种异常虚幻的感觉。
面前的这些人早上的时候还是忽必烈手下的干将,这到了傍晚就成了蒙鞑的死仇。这些人进攻剿灭蒙鞑的决心和毅力似乎比自己还要高上三分,这未免太过荒谬。
文天祥这里有些意识恍惚,而东面的林保此刻已经手足无措,脸皮都麻了。
林保的面前正站着一位形容枯槁、鹤鸡皮,穿着非蒙非汉,满身烟尘的汉人老太太。这老太太不一语任由身边的仆妇搀扶着,一步步地向林保走来。
“都让开!”那粗壮的仆妇丝毫不惧刀兵,一把推开拦路的士卒,“大宋太皇太后亲临,尔等还不拜见!”
“啊……”林保浑身上下寒毛倒立,太皇太后!这大宋的太皇太后便只有谢道清一人,她带着赵?在临安投降了,怎么到如今还活着?
林保急忙上前叉手行礼:“见过太皇太后,末将出身微末未曾亲见圣颜,不知太皇太后可有凭证。”
“老身被鞑虏囚禁于此,一概事物皆已无有,未有凭证。”那自称谢道清的老太太继续说道:“文天祥应该还能认得老身。”
林保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弯腰让过一边。老太太走了两步面对林保说道:“你便是水师大都督林保?”
“臣乃东海水师都督林保。”
“很好,你立刻派人去城北救人。城北有一瀛国公府,官家还在其中,你派人前去营救!”谢老太的话语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显然这身体不是太好。
“啊?”林保整个人都麻了,“官家在临安好好的,如何会到了大都?怎地还在大都城中。”
“临安有赵昰,大都还有他弟弟赵?在!快去!”
“啊,是、是……来人先去通知文相公,你们几个随我来。”
林保此刻已经没了主意,只是慌慌张张地领着人向前跑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得去找钱俊商议一下。
钱俊一脸的惊吓之色,“你说谢太皇太后从大都逃出来见了你?”
林保都快急死了,“是啊!她让我进城去救德佑帝,说是在城北瀛国公府。可如今这城中大火,如何能进!”
“先派几个人进城再说。”钱俊立刻应道,转身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你让黄之杰带一营人马冲进大都,看看里面还能不能通行。”
“来,你且随我来,我正好也肚子疼,你我一同去解手。”钱俊朝着林保招了招手。
“现在哪里有时间拉屎,得想办法进城救德佑帝啊!你这混沌桶要去自己便去。”林保被钱俊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气个半死。
可钱俊不由分说,一把拽住林保,又朝他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了军阵之外,寻了个空旷处往地上一蹲。
“蹲下来说话。”钱俊声音很轻。
林保不知道钱俊在搞什么鬼,只能跟着蹲了下来。
钱俊望着蹲在对面的林保轻声说道:“我们且相信那来的真是太皇太后,城中也正有德佑帝。可救与不救你可思量过了么?”
林保一脸懵逼,开口问道:“什么叫救与不救?只要火不大有路走便可救。”
钱俊低着头,捡了根草棍在地下扒拉着,口中轻声说道:
“当日夺下临安之时,说是蒙鞑早把太皇太后和德佑帝迁去了大都囚禁,这官家也是知道的。你我来时,直到包围了大都,用如此多的火箭烧城,可曾有枢密使或是官家的旨意提过太皇太后和德佑一字?”
“林将军,你莫要忘了是谁领着我们收复的江山,是谁让你坐上这都督的位置,”钱俊轻声说道:“林都督,你我相识多年,有些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的好。”
钱俊站起身向着军阵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声叫道:“来人,把这些俘虏看押好。探路的黄之杰回来了没有?”
而留在原地的林保仍旧蹲在原地,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钱俊在地上用草棍留下的痕迹。那是两个潦草的字“靖康”。
林保整个人如遭雷击,这次不止脸皮,连手脚也开始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