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樾舟看着眼前清越张狂的面孔,从心底深处散着几分不悦。
“西戎问心,你是什么意思?”
一己之力杀了他的皇兄,囚禁阏氏,好不容易登上了西戎王之位,又像虎视眈眈挑衅大晏?
“我只要她,”西戎问心轻笑,登上西戎王之位的他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桀骜,“我说了,总有一日我要带走她。”
“要么,把阿瑜还给我,要么,两国交战,我以你扣押西戎储妃的罪名告知天下,沈樾舟,众口铄金,到时候兵临城下,你能扛到几时?”
华贵的西戎王袍披在他身上,威仪万千,几分人模人样,却更加令人欠收拾。
扛几时?
当年人人唾骂,指着脊梁骨的日子都过来了,他难道还怕他的威胁?
沈樾舟微微眯眸。
“西戎和大金的关系是坚不可摧吗?还是说,你西戎已经是北境之王?”
“你什么意思?”
“区区一个外族部落,既然西戎能起来,大金难道就起不来?举国之力扶持一个部落,便足矣,更妄论要是你当真与大晏开战,京畿,边疆的军队早就磨刀霍霍,大不了不死不休,新仇旧恨一起,你这还没有坐稳的王位,怕是又岌岌可危?”
釜底抽薪,沈樾舟屡试屡新。
“西戎与我朝倘若年年摩擦,于两国而言,毫无裨益,本座给你指条路,与大晏合作,开放市坊,商埠,互通有无,开展贸易,本座会令工部在两国交接处修建大兴市贸场所,供两国百姓交换物资。”
化干戈为玉帛。
西戎问心接过这折梳,良久未言。
西戎这些年与大晏的摩擦左不过是因为物资匮乏和人口流动,再加上父皇野心勃勃,欲要南下。
但他其实没有那样的野心。
经过孙恒一事之后,他明白战争给予所有人都是灾难,不管是战胜国,还是战败国,且西戎现在并不具备南下的实力,大金诸部落与西戎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沈樾舟说得不错,如果他扶持大金与西戎敌对,割裂联盟,这将会是一场持续长久的战争。
“我想见她。”
此番南下,不仅是为了告知大晏西戎易主,他更是为了见她一面。
有探子来报,宋榆怕是出了事情。
沈樾舟摇摇头,果断回绝。
“不是现在。”
他眉目微蹙,“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让你见她。”
西戎问心不甘心的离开了大晏,不过此次这番南下,并非朝政上下心焦的争斗,而是两国求和之举。
在边境开设商埠,算是在缓和两国的关系,也是在拉拢各部落与晏都的关系。
有人觉得沈樾舟是卖国求荣,但也有人觉得这般行为能够化解因物资争夺而造成的矛盾,是更古未有的好事……
朝政之事,很多时候不能带有短暂的目光来看待,放长远望去,他们都不知道,在很多年之后,西戎被大晏同化,认可汉文化,资源成为了大晏的附属国……
文化的认同,是需要时间浇灌。他等待宋榆清醒的时间,却像是无边的黑暗……
沈樾舟端着汤药,又坐在床边,亲手给她擦拭了身子,穿戴好新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又渐渐舒展开,然后又拧起。
她依稀如初,容色倾城。
而自己正在老去。
“又是一年。”
“阿榆,冬眠的动物又醒了,你怎么还赖在床上,还没醒?”
“没醒也没事,我一直都在,想要睡多久都没事,我知道,你肯定也在想办法。”
沈樾舟声音沙哑,试手里的汤药,含在嘴里,然后将她扶起来,一点点渡在她嘴里,喂一口,又拍打她的背部,朝自己怀里拢了拢。
“他们有的人说你已经……”
忍了忍,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的神经在崩溃的边缘,谁都不敢当着他的面说宋榆已经去世这样的话。
“更多的人说我疯了……”沈樾舟忍俊不禁,捋了捋她的鬓,“疯了也没事,或许疯了,我就不用这样痛苦了……”
五年……
两年……
他人快过三十,还是没有抱得美人归。
当年何当共剪西窗烛的梦想,似乎只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