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禾菀只得小心翼翼坐在凌淸吟身旁,“娘娘有何烦心事,不知臣妾能否为娘娘解忧。”
凌淸吟看了傅禾菀一眼。
她的忧,便是面前这女子。
她往日只觉得傅禾菀瞧着亲近,性子也好,心疼着她在广平侯府的尴尬处境。
可今日她又细细瞧了。
禾菀这孩子的模样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怕是这宫里宫外都挑不出几个颜色能胜过她的。
聪明伶俐又可人,别说阿驰中意她,她也瞧着喜欢的紧。
可偏偏已为人妇,她瞧着那广平侯次子,并不能与之相配。
傅禾菀瞧见娘娘也走神了,不敢催问,耐心等着。
过了许久,太后才开口看向四周的宫人,“你们全都下去。”
宫人恭敬的低头鱼贯而出。
待宫门关上,凌淸吟叹道:“这几日,夜里开始冷了起来,本宫就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想到了,却又不知该和谁说起。”
“臣妇愿为娘娘解忧。”
“倒也不是什么忧心事,就是想到了阿驰的一些事。”
“本宫是十五年前在街边,看到了正在跪地乞讨的阿驰,他在路边冻的瑟瑟抖,那一双手,瘦的厉害,又被冻的黑紫。”
“那时候他才七岁,本宫年长他五岁,在我看来,又矮又小,那时候的阿驰,他捡地上的铜板,都抢不过其他的大孩子,好不容易看到了一枚,手指僵的都捡不起来,最后被人一脚踢开。”
“本宫瞧见他倒在地上,好半天爬不起来,他才那么小,本宫心里头难受,便将他带回了凌府。”
傅禾菀只听说过一些有关凌大人和太后娘娘的传闻和过往,听闻他们姐弟二人感情深厚。
但却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从太后娘娘本人口中听到凌大人的过去。
现在的凌隽驰,权倾朝野,傅禾菀实在想不到,他会在街上乞讨,会被人踢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她不该动恻隐之心的。
凌大人如今久居高位,恐怕不愿被人听到他的这些过往吧。
傅禾菀收起了心里一丝怜悯,有些许紧张,她不喜欢听别人的秘密,尤其是极为危险之人的秘密。
太后娘娘却似看不出她的紧张,仍说着过往。
“将他带回凌府之后,我父亲得知他识字,便让阿驰做我兄长的伴读,谁知阿驰竟聪明到先生都啧啧称奇,那时候教导兄长和阿驰的先生,便是今日的次辅,昔日次辅还是翰林院修撰,被我爹爹请来教我兄长的。”
傅禾菀耐心听着。
“因阿驰聪明到修撰大人都称奇,说他有治世之能,我父亲便将他收为义子,那时候,我还当阿驰日后在府中,不会受欺负了。”
“后来本宫才知道,我父亲,竟让阿驰做我兄长的代笔,若是文章策论得了赏识还好,若是得不到赏识,便有惩罚,挨饿,鞭打,常有之事。”
“任谁都不会知道,一个年仅十岁的孩童,能为一个十八岁的男子做代笔。”
傅禾菀听着,便更觉得如坐针毡了。
难怪得知凌隽驰得了权势,老凌大人便也顾不得嫡女是当朝皇后,立刻辞官归乡了。
若是再跑的迟一些,待凌隽驰真正权倾朝野大权在握,怕是没这般轻易逃掉,第一个便收拾他凌府。
这些,不止是凌府秘事,更是凌隽驰的秘事。
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但太后娘娘要说,傅禾菀只得硬着头皮听着。
“我第一次知道此事,是兄长因为代笔写了针砭时弊之事,害得兄长被训斥,便头一次在院子里头罚了阿驰,那还是冬日,他身上只着单衣,还被我兄长一杯一杯的往身上撒着井水。”
傅禾菀听到这里,皱了眉。
她又想到了一事,从前春桃在坊间打听了辅大人不少事,自然也打听到了凌府的一些事。
春桃说,凌府大公子,也就是太后娘娘的兄长,五年前坠马,摔断了双腿,此后郁郁不得志,已是废人一个。
不知此事,是不是凌大人的手笔?
若是她自小被这般折磨,恐怕也饶不了这人。
傅禾菀想着,若凌府大公子不是太后娘娘的亲兄,怕就不止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凌淸吟轻柔地握住了傅禾菀的手,“本宫只想他日后能有个他心仪的,也心仪他的人,在他身旁陪着他,可阿驰昨夜却同本宫说,他此生不会娶妻。”
“本宫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心仪那女子,本宫知道不合规矩,可,本宫却想成全他一次。”
傅禾菀心中渐渐生出一丝怪异。
凌大人心仪之人,为何不合规矩?
太后擦了擦眼角的泪,“禾菀,你帮本宫好好劝劝他,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