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黎元洪时,短短两个月已经时过境迁黎大总统又下台了。
而且这次明显是很不爽的那种下台,——被逼的。
“李大学士坐火车被打劫,我也被打劫,而且被劫走的还是总统之位。”黎元洪很无奈地说。
这段时间北京城里一直闹“驱黎运动”,连很多公务员都参与进去,准确说是参加了针对北洋政府的讨薪风潮,没错,又不下钱了。
这其实挺致命的,虽然人家不是说有奶就是娘,但没奶也不行啊。
黎元洪本来不想退位,但直系逼得太狠,黎元洪决定离开北京,把自己的总统府迁到天津。出前他让姨太太带着“民国之玺”“大总统印”和“6海军大元帅印”三枚图章出走,躲进东交民巷的法国医院。然后自己与几名要员乘坐专列前往天津。
但他的举动被曹锟知晓,火车刚进站,就被直隶高官王承斌堵在车厢里。
一困就是十多个小时,黎元洪被逼无奈,只能告诉他们印信在东交民巷,然后答应退下总统位置。
对黎元洪来说,绝对是实打实的侮辱。
李谕看进进出出的仆人在搬行李,问道“您要搬走?”
“这里待不住了!”黎元洪说。
“好在天津不远,”李谕说,“那里也有您的不少老朋友。”
黎元洪苦笑一下“我准备先去上海,看看事情还有没有可为。”
李谕知道后来的形势展,但没法说太多,只能预祝道“一路顺风。”
黎大总统虽然当初卷入辛亥革命是被逼无奈,但随后他一直表现得像一个坚定的共和主义者,他是打从心底相信共和。余下的几年,每逢民国双十节,黎元洪都要张灯结彩庆祝,因为他认为自己这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一切,都是革命以及共和赐予他的。
可惜现在“共和”几乎成了笑话。
再之后,民国政坛这座舞台上演的戏码就是大名鼎鼎的曹锟贿选总统。
最近几年国会已经连人都凑不齐,要想举行国会选举,起码要五分之三以上的人到场,也就是要过583人。
但现在的国会连三百人都拉不出来,更别提583个。
所以曹锟才想出了只要参加国会的议员就送出席费5oo大洋的主意。
临近选举日期,曹锟方面甚至直接宣布,只要议员列席会议,哪怕不选曹锟都可领取五千元,才勉强凑够人数。
选举结果嘛,不用多说,肯定是曹锟高票当选。
话说现场还有几张有意思的废票,其中一张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孙美瑶”,就是此前的那个火车劫匪,明显是某个议员在恶作剧。
另有一张废票上写的是“五千元”,相当之嘲讽。
这场贿选活动一共花了13oo多万大洋,不是小数目。
不过这些钱并非出自曹锟本人,各省多有赞助,比如阎锡山就赞助了5o万。
有赞助的,肯定有拆台的。曹锟贿选时,奉系老大张作霖就扬言,如果不接受曹锟的贿赂,可以向自己领取同样数额的钱。张作霖称之为“反贿选”。
但该说不说,曹锟这人也做了点实事,比如他上任三天后,就颁布了第一部正式的《中华民国宪法》,即俗称的“双十宪法”。
这部宪法可以说标志着历经十年风雨的制宪大业终于完成。
——
“号外!号外!日本东京大地震,死亡数万人!”
因为信息传输的不便,这场昨天就生的地震,消息今天才传到国内。
李谕刚好和竺可桢、李四光从北大校园走出来,竺可桢买了一份报纸,看了看说“嚯,这么厉害?整个东京周围全都夷为平地?连日本皇宫都被波及。”
当时日本裕仁天皇正在东京赤坂离宫招待外宾,结果突然一阵剧烈震动。天皇吓得赶紧跑到殿外的花园,正好目睹刚落成的高达12层的东京塔顷刻间倒塌,断裂成两段;与此同时,周边高点的建筑几乎无一幸免地坍塌,犹如土崩瓦解。
李四光也瞅了瞅报纸“还有海啸,几千艘船沉没。不过从报道的规模看,震源应该不在东京湾里。”
李谕不以为意道“确实,要是在东京湾里,恐怕就不是几万人了,往少说也要近百万死伤,整个日本关东平原可能都会被海啸吞没。”
李四光说“记得两百多年前的清朝康熙年间,山东曾爆一次规模很大的地震,死伤人数也在五万人之上。”
竺可桢突然说“如果有办法预测地震就好了。”
“预测是不可能的,”李谕摇了摇头,“就算预警,也做不到。”
李四光毕竟是搞地质的,说道“预警?您指的是美国人提出的那套机制?”
“对,”李谕说,“半个世纪前,一个美国人曾设想,可以利用地震波的横波与纵波的度差,提前几十秒给震源外围的城市送电报讯息。”
原理很简单,地震有两种波,横波和纵波。
纵波传播度快,大概是7kms,但是破坏力小;
横波传播度慢,大概是4kms,但是破坏力大。
震源之上叫做震中,这里肯定最先受到地震波冲击,它就可以向四周射讯号,方法则是以光传播的电磁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