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眸光微动,自然认出这是方才候在裴席钰身边的内侍,便轻声启唇:“公公请起。”
周士良直起身子,笑呵呵道:“奴才是奉陛下的旨意特意请夫人去御书房叙叙旧的。”
叙旧?
这理由倒是完全出乎意料,泱泱忍不住轻抬了抬略微上翘的眼尾,转瞬才面露迟疑。
“这……”
周士良何等乖觉,一眼瞧出她的犹豫,暗慨自家陛下竟还有单相思的一天……
不过越是如此,这差事自然越是得办好,于是连忙补充道:“现下这时辰确实不早了,想必陛下也不会留夫人太久,方才还吩咐奴才备下送您回府的马车,夫人只管放心去就成。”
说是如此说,但帝王亲口下的令当世间也有几人能拒绝,无论是泱泱和周士良都心知肚明。
因而泱泱抿了抿唇,终是微微颔首。
“那便劳烦公公了。”
女子柔柔福身朝他莞尔浅笑的模样实在娇艳,在这宫里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周士良也不由心中一跳,莫名生出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他忙作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奴才不敢当。”
说罢他又转过身看向紧随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内侍。
“这是李忠,奴才这便去为夫人备马车,便由他领陆夫人去御书房。”
那内侍忙矮着身子极为恭敬地迎上来。
“陆夫人这边请。”
泱泱点了点头,踩着软丝绣鞋便往前款款而去,从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裴珣一眼。
裴珣绷紧了唇角,一双晦暗的双眸几乎布满了隐怒与挫败。
但当周士良转身看过来时,这些情绪又不得不尽数敛下。
周士良倒是恍若未觉,不紧不慢地走到裴珣身前躬身行礼,恭谨的姿态与方才别无二致。
“王爷安好。奴才方才急于请陆夫人,一时没瞧见王爷,真是失礼了,还请王爷莫要怪罪。”
裴珣呵笑一声,冷声道:“周公公深得陛下信任,本王哪敢怪罪,起来吧。”
他并不欲与周士良这般老谋深算的笑面虎多言,否则一不小心恐怕就会留下把柄,因而话音落下之后,他便抬步准备离开。
然而正当他与周士良擦肩而过之时,却听对方忽而缓声开口:“王爷回府之后,可要好生休养几日啊。”
裴珣眸色一戾,倏地顿住脚步。
“周公公这是何意?”
周士良缓缓直起身看向他,意味深长地开口:“陛下登基之后局势虽然尚算安稳,寻常人等也丝毫不敢做出那等祸乱朝纲之事。但王爷也知晓,先皇驾崩之后军中仍还是有不少居心叵测之人,特别是那陛下无暇顾及的漠北之地。
如今朝政繁忙,实在需得有人为陛下分忧啊,但这等兹事体大的国事哪敢轻易交给寻常人。这样想来,恐怕……唯有王爷能担此大任了。”
这消息来得实在太过荒唐,裴珣怒极反笑。
“周公公莫要说笑了,本王无能,哪里能担此大任。”
漠北从来都是众所周知的极寒之地,甚至有不少人将此地唤作是寒冰地狱,将卒们更是不过一年半载就必须要换防,否则无法承受。
再加上裴席钰分明刚刚登基就曾御驾亲征平定了漠北之乱,如今镇守在那方的几名将军也尽数是对裴席钰忠心不二之辈,怎么可能需要他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