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十三紧紧握着袖中的白绫,心中反复对自己道:不可心软,不可心软。。。。。。
十三终究是真正的古代人,她看惯了生死,比之白苏,能更快的下定决心。
城西的一个别苑,有六七名剑客看守。
十三还在门口的时候,便看见十一在院中捶衣。她怀孕近四个月,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撑起粉白花青的衣裙,浅淡而文雅的色彩,衬得她雪白的皮肤越晶莹。
十三微微叹了口气,看来,那楚辰待她是极不错的吧。
十一闻声,抬起头来,看见十三,声调有些颤,“小姐命你来的?”
“是。”十三从怀中掏出那封信,递给十一,“这是小姐给你的信。”
十一用绢帕拭了拭手,接过信,她虽故作镇定,可是拆信封的手却不可抑制的在抖。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她却来来回回的看来许多遍,愈看身子抖的越厉害,“小姐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心下失望,那《七步诗》浅显易懂,连她都能看明白,更何况十一是出自宁国的书香门第,自然不会不懂,可是,她却没有丝毫悔过的神情。
“那日十二偷偷放你出来,你可知道她之后被谁带走?”十三没有直接说明十二的情况,却是试探着问,希望能借此唤回她一些愧疚之心。
十一雾气盈盈的眸子不安的转向别处,急急否认道,“我,我不知。”
见她这副形容,十三便已经得到了答案,“你知道她被须风掳走了,是否也知道,她四肢筋脉被挑断,七窍被毒所侵,有眼不能视,有耳不能听,有口却不能言?”
十一震惊的看着十三,脚下一软,瘫倒在地,泪水决堤而出。
她拼命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当真不知道她会被伤成这样!那须风,明明是说只迷晕她的!”
泪水冲刷着她清秀的脸庞,一番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十三却觉得厌恶,厉声打断她的哭泣,“我相信你不知!但是你明明知道小姐把你当做亲人姐妹,却依旧同楚辰合谋,背叛了她!最终害的医女、十二,还有小姐都险些丧命!十一!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你不觉得亏心吗!你不会被噩梦缠身吗!”
十一听着她的质问,眼泪无法停止,神情却渐渐转为凄厉,反驳道,“她真的把我当成亲人?哈!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待你好,什么都信任你,连你妹妹都调到成妆院,她什么时候同我和十二说事?也就只有十二那个傻子才会被你们蒙骗!”
“十二天真活泼,小姐是不忍让她去背负这些。而你,你自己胆小怕事,连让你冒充小姐一会,都抖如筛糠,试问,谁能放心将事情交与你做!”十三被她气的气血翻涌,直恨不得上去几巴掌把她打醒了。
“我不能成事,可我终究还是脱离奴籍,成了楚夫人,可你十三还是侍婢!”十一满面涨的通红,心中却找回一点平静。
对了,她现在是楚夫人,肚子里怀着楚家的大子,楚辰是不会不救她的!
十三静静的看着她眼中升起的希望,和迅回复平静的脸色,叹了口气,“楚辰死了。早在半个月前,被小姐亲手杀了。”
这一句淡淡的话,却如惊天之雷,狠狠的将十一刚刚升起的希望击碎,只剩梦幻一般的粉末,消失之后,连渣滓都不剩。
她方才还涨红的俏脸,顿时血色尽失,如疯子一般,扑上来抓住十三的衣角,“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有财有势,凭什么会被一个商人庶女所杀,你骗我!你定是骗我的!”
十三没有任何回应,十一渐渐缓了下来,她珠钗散乱,鬓凌乱,满面凄楚的跌撞在院中的树干上,身子顺着树干滑下,喃喃道,“是了,她是连州公子的姬妾。。。。。。”
院中静了一会儿,十三正欲掏出堕胎药,却闻十一一声尖叫,“大子,我的大子!”
再看过去的时候,只见她身下坐的地方流出一滩血水,那血越流越多,在粉白花青的曲裾之下汇聚成血泊,宛如一朵盛放的绛色牡丹。
“我的大子不能死,十三,救救他,救救他呀!”十一不顾身下的剧痛,朝十三爬过来,“十三,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孩儿!”
十三缓缓将手中的瓷瓶塞了回去,十一本就胆小,接连刺激之下情绪不稳,竟是连堕胎药都未曾用上,孩子便流掉了。
十三站在原地,压下心中隐隐泛起的一丝不忍,高声道,“来人!”
两名剑客眨眼之间便站在十三的身后,她掏出袖中的白绫,递给剑客,淡淡吐出两个字,“缚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
剑客们的剑下最不乏亡魂,缚杀区区一个弱女,更是不在话下。
十三在院外听着十一凄厉的叫声陡然变成暗哑的“呃”“呃”声,索性闭上了眼睛。
回想起方才十一听见楚辰死讯时的凄厉疯狂,还有看见她腹中孩儿化作一滩血水时的绝望悲痛,这才明白,小姐为何要让她先告诉楚辰的死讯,再堕胎,最后才处死。
她的小姐啊,对人好的时候可以为他人两肋插刀、不惜性命,可是真要是伤了她,让她狠绝了,即使杀人尤不解恨,便教你的心连粉末都不剩下,最后,连尸体也要被彻底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