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安看着那些人将自己拖上马车,看着门外血已经流干了的翠竹,亦是死不瞑目!
四处看看,翠竹并未同她一般成为魂灵,她······走了吗?
没有更多的时间想这些,苏宁安只能匆匆跟上马车。
看着他们将自己的身体丢到长安城中最热闹的街市之上,被人唾骂取笑,还连累了母亲也成为他们口中的笑料。
那些笑声化成一把把刀,将她的心切割成碎片,但仍不满足。可她竟感觉不到难过,看着那些人围着她尖酸调笑,自己却好似局外人一般。
飘飘忽忽的,她来到了苏府。
韩氏如此狠辣害死他们母子三人,她想要看看夜梦之中,她可曾惧怕他们化作冤魂纠缠于她?
还不等苏宁安来到韩氏院落,却见韩氏身穿黑色斗篷,踏上偏僻小径,出了最偏的角门。
跟上去七拐八拐之后,这才现她跟着来到一条暗巷之中。
“人已经死了,可放心。”
站在韩氏对面的人弓了弓身子,“这是那位孝敬夫人的,提前祝贺夫人名正言顺。”
苏宁安实在是看不清那人面容,只听他声音细细,却又隐约带着一丝尖锐。
究竟是谁要害她?韩氏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苏宁安正想着,却见一臃肿婆子一歪一扭的到了韩氏面前。
“拿去。”
那婆子笑了笑,“这一尸两命,可是造大孽的。老婆子昧着良心······”
不等她说完,韩氏又丢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给她,“想活命的,嘴巴闭紧些!”
苏宁安看着那婆子出了巷子,街上幽微的灯火落在那人的脸上,苏宁安眸底一惊,刘稳婆?
苏府中妾室的孩子大多都是出自她手!
原来,娘亲和弟弟是可以活下来的,原来······
再次落到韩氏身上的目光尽是怨毒!
韩氏快步走着,不禁打了个寒颤,向后看了看,又加快了步子。
苏宁安飘飘荡荡,无处可去,不知为何又回到了严卓的私宅。
如今宅子中尽是素白,她看着自己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换上了崭新的藕粉色衣裙,间钗环熠熠生辉,又看着站在她棺椁旁的严卓。
他在想什么呢?定要责怪她不肯依顺,接下来又是要脾气了吧?
不过向来不喜脏污的他,竟然会帮她收尸,确实挺奇怪的。
苏宁安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本以为会在乱葬岗找到自己,幸而先回了这里,否则便要白跑一趟了!
只是不知翠竹人在何处?
义庄还是乱葬岗?
这样想着,转身的瞬间,却见到严卓将一根晶莹剔透的簪子戴入她的间,不是水头极好的玉,非金非银,这是什么?
一瞬间的怔愣,苏宁安欲上前几步看个清楚,忽而瞥见一丝水光划过他的眼底,最终在眼角汇成一颗晶莹。
他哭了?因为她?他的玩物?
心中一颤,身子中似有一道电流划过。
却又见他蹲下身,在她耳畔说些什么,苏宁安惊慌不已,捂住耳朵后退数步,强压下心中异样跑了出去,不敢再多待一刻。
母亲,您教我与人为善,您告诉我真心待旁人,旁人定会真心待我。
可如今咱们母子三人却落得个阴司相见的结局!
您给我取名“宁安”,如今却是不安不宁!
若上苍怜悯,能重来一世,我苏宁安必定要害我的人血债血偿!
惨白的手紧握成拳,垂至腰间的长亦紊乱无比,方才还如一缕幽魂的她,如今显出七分厉鬼之色。
虽无处可去,却奋力的向前飘荡着。
热闹的人潮,不绝于耳的叫卖声,紧闭的朱门······
世上的繁华热闹如风一般在她眼前掠过,她却无处可去!
不知为何,飘飘荡荡间,抬头的一瞬间,忽而就撞进了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